春日里,一片蔚蓝色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
苏联莫斯科红场一侧的青石板路上,缓步走过来4男1女。
带路的黄头发蓝眼睛,娇小俏皮的女孩,是专程从乌克兰扎巴罗热市赶来的柳芭。
四位中国男人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其中的中等身材,穿着西装外罩卡其色风衣,神采奕奕的,就是我们熟悉的厂长曾卓林。
旁边个头稍矮,圆圆的脸,一本正经的,即夷城电子局的邢副局长。
那个瘦高个,留着小胡子。长长的脸上带着一副文雅的眼镜。他就是夷城电子二厂的副厂长姚洋。
带着黑框眼镜,头发蓬松带卷,有点儿桀骜不驯的,便是夷城外经委的研究生俄语翻译洪均。
这些平时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集聚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
他们在异国他乡的突然出现,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
滨城开完中苏交易会的邢副局长,一上班马上找到了贾局长,细致地进行了汇报。
沉稳著称的老邢,用缓慢的语调讲述着。
“在外经委的安排下,见到了苏联乌克兰的一家大型录音机厂……”
吴副局长立即好奇的问,“他生产录音机,怎么会对电视机感兴趣?”
“是这样的,这家录音机厂的厂长看了电视机厂的资料。对各种彩电、黑白机,琳琅满目的品种,非常的惊奇。
马上看着翻译,指着图片直叫“哈拉索!(好)哈拉索!”。
“他们自已是想生产吗?”
吴副局长疑惑的问。
“嗯,还是听老邢慢慢说吧。”
贾局长抽着烟沉静地说道。
“他们的意思,就是想邀请中国的电视机厂,到他们那儿去投资,共同办个厂来生产电视机。”
“哦!想在那边搞合资企业呀!”
“翻译介绍,这家录音机厂在苏联也算是出名的。他们当场表示,希望中国专家去乌克兰考察。”
“特别指着电视机厂的资料,说这个工厂很好。厂房也漂亮,生产线又先进。”
“并通过翻译,再三询问。能不能请到这个工厂?
又把两只手高高地举起来,意思是说苏联的市场很大,很需要这些精美的电视机。”
“嗯!这个我相信。”贾局长显得很感兴趣。
“乌克兰除俄罗斯外是最大的一个省。嗯!这件事儿很有意思。”
坐在沙发上的吴局长,眨着眼。
“这只怕风险很大吧!去那么远。现在我们是引进来,还没听说过国内工厂跑到国外建厂,更别说电视机厂啦!
想都没想到过,有点异想天开。”
贾局长倒不这么看,“嗯,这也难说,那边的市场大,又是傻、大、粗的家用电器。对我们新颖、先进的产品肯定是很稀奇的。”
老邢继续讲道,“会谈完以后,他们那个黄头发大个子胖胖的厂长,还拉着我,讲了一些叽哩咕噜的话。”
又用手按着图片,又往北方指,显得很高兴,很欢迎似的。”
“看来是很青睐电视机产品,有必要派人过去先看一看。”贾局长点着头说。
老吴摸着秃顶,挠了两下。
“这事有点玄,真是把电视机搞过去卖了,钱怎么拿回来,不能拿卢布回来吧?”
他把两手一滩。
“又不可能进行美元交易,难道把他们什么石油啊!什么地毯呢?那些易货的小东西拿回来我们卖吧!”
“老吴啊!不能这么看,应该说苏联很多大宗商品中国用得着,得去了解一下才清楚。”
对新事物总是抱有怀疑思维的老吴,还是摇着头。见贾局长这么感兴趣,也不好多说。
极其精明的贾局长突发奇想,若这事能进行得下去,由局里直接控制的话。这可是一件吸引市里眼球的好事,也可消除彩显管出现的阴影。
如若局里不能运作,交电视机厂搞,把电子二厂这个包袱就甩给曾卓林,岂不一举两得。嘿!行。
有点激动的贾局长拿着半截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猛地转过身来说,“我们接受邀请,先去全面了解,说不定。还能抓住点机会。”
对新路子非常敏感的贾局长,已经下了决心。
“哦,对了。”
老邢也跟着站了起来。
“分手时,鲁副主任给我说,这次本来是通知电视机厂去滨交会。要我回来后把这个消息告诉曾卓林。
而且老毛子又是指名道姓的,要邀请电视机厂厂长。”
贾局长果断挥了一下手。
“别听他们外办的,就局里派人带队。电视机厂去一个人。电子二厂嘛,也去一个人。”
吴副局长身子朝前一倾,怀疑地。
“这不成吧,电子二厂已奄奄一息了。正商量怎么处理呢?他们去干什么?也起不了作用。”
贾局长脖子一挺,“他们不是还有5寸半小电视这个品种吗?”
“哎!别提了,搞了这么长时间,稀稀拉拉的,在国内都卖不动。何况电视机厂那个飞浪小电视也整出来了。”
老邢也在旁边说。“也是,这些产品,电视机厂都是手到擒来,到底基础不一样了。”
说一不二的贾局长把手一摆。
“乌克兰这件事,我会全盘考虑的。”
他正为自己的突发奇想感到很得意。
接着又说。
“就是缺一个翻译,我去找外经委派一个像样的。就这么定啊?嗯!”
知道拧不过这个执着的老大,老吴说:“局里谁去好?”
贾局长把他们两人望了一下。
“老邢前期接触过,老邢去!”
邢副局长有点突然,“我去,恐怕……”
“就你去,由电子局牵头,组成这个代表团。
记住,从现在开始。到苏联这件事,就由电子局主导。”
两个副局长都瞪着眼,茫然的望着这个说一不二的局长,也没理解清楚是什么意思……
莫斯科红场边,沿着古老条石铺成的路,大家兴致勃勃地走着,姚洋抬头把眼镜一扶,发现了耸立的三座高塔。大声说道,“这不是克里姆林宫吗?”
他立刻急步向前。两只手往上一抬,像个老鹰似的,昂着头大呼了一声。
“啊!克里姆林宫啊,终于见到你的真面目啦!”
众人停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仰望着这雄伟、壮观、绚丽的古建筑。”
耳畔响起了柳岜“叽里咕噜”声音……
洪均迅速的翻译着。
“他说这个伟大的建筑,不是苏联修建的。十五世纪就有啦!是沙皇修建的。
老邢和姚洋马上拿出了照像机,不停地拍着照……
“这红场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嘛!”
老邢自言自语地说。
曾厂长向四周眺望了一下。
“好像只有天安门广场五分之一吧!
听说是被拿破仑的军队纵火燃烧后,又扩大规模修建的。”
这时姚洋又用脚蹬着地。这个朱红色的条石挺有意思啊,油光瓦亮的。”
柳芭走上前来,用她白皙纤细的手,向不同的方向指,向大家介绍着。
洪均急忙翻译到。
“她是说,北边是国家博物馆。东边是古姆,也就是国立百货商场……”
看来洪均俄语研究生没白学,翻译的挺快。
柳芭甜润的声音又起。
“南面是瓦西里升天教堂。”
大家一看。红砖砌成的教堂,穹窿顶金光闪烁,挺有风味,这算是古代俄罗斯建筑艺术的典范吧!
她又说,教堂的下面就是莫斯科河。这个红场就是重要节日举行群众集会和阅兵的地方,红墙的中部,就是检阅台。
姚洋眯着眼插话道,
“这个红场知名度远远大于我们天安门广场啊!”
有对军人敏感的曾厂长,突然听见军人有节奏的脚步声,立即发现右侧方向,两名苏军士兵迈着整齐的正步,举着步枪,正往观礼台方向走来。
大家的目光都被深深吸引住了。
立即判断到,这是到列宁墓地去接岗的。大家的视线,随着卫兵移动。兴趣盎然地观察着苏联军人的风釆。
曾厂长提议,“我们去瞻仰伟大导师的遗容吧!”
老邢马上咐和,“对!是得看看。”
姚洋也跟着说:“保存了几十年还完好呢,应该看看。”
柳芭好像不太乐意,说了一句话。
三个人望着洪翻释。
洪均把嘴一嘟,“她说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就咧起嘴笑了起来。
众人不解,面面相觑。
这漂亮的苏联女孩,怎么这样说话呀?
半年后大家才明白。当时这个时候正面临苏联巨变,这个超级强国的人心已开始涣散。
曾厂长拍了老邢一下肩,坚持地,“走!我们自已去看”
大家便朝前走去。
柳芭一个人留在了原地,极其不解,茫然地望着他们……
开往扎巴罗热市的火车上,正在包厢里眺望窗外景色的曾厂长,深有感触地说。
“这一望无际黑油油的土地,不愧是欧洲的粮仓,能长多少粮食啊!”
老邢还在摆弄着新照相机,随口说道,“开天辟地当了回跨国投资人。”
又仰制不住内心的忧虑。“我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呀!”
一向稳重有余的老邢。看来压力还不小。
来前已经做足功课的曾厂长,向他建议到。
“既是投资方,事先应提出考察要求,对方是计划经济,容易按步就班,还是得主动出击,牵着他们走才行。”
“嗯!有道理。”
“其他的你都清楚,难度最大应是稳妥的结算方式。找到国内紧缺的大宗物资。
刚才我已告诉洪翻译,找柳芭摸摸他们的情况……”
“嘿!有意思,真有意思。”
洪翻译、姚洋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你看这车厢和我们国内完全不一样,我从头走到尾走了个遍,全都是卧铺。这两人包厢就占了一半。
这眼镜翻译,自出国以来一直都很亢奋。
你看车厢里的服务员,都是苏联老太太。
姚洋反驳道,“你看走眼哪,她们就是胖了一点。我看脸上的皱纹,也就是四、五十岁。”
倒是姚洋挺会观察的。这个人曾厂长熟悉。人很精明,喜欢抛头露面,五花八门,样样都有点精通。
“对了,刚才我已问过柳芭,他们是重工业城市,大型企业不少,什么钢厂,铝厂,超高压变压器厂,还有轿车制造厂呢!”
老邢正经八百地,“你们来得正好,一起开个会,商量一下……”
中方人员一到扎巴罗热,就尝到苏联人接待贵宾的礼节。
刚下车,满头银发,身材魁梧的春天录音机厂的厂长——巴拉尼柯夫,满脸笑容的走在了前面。
一下子展开了双臂,没等邢副局长醒悟过来,就被紧紧的抱住。
活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
训练有素的洪翻译急忙走上前去。
“普里耶特乌有(表示欢迎)……”不停地说着。
他兴致高昂,给中方人员都来了一个拥抱的见面礼。
紧随后面的有皮肤白皙、气质高雅的总经济师柳德米娜,副厂长卡努尼科夫。都是喜笑颜开地和中方人员热情地一一握手。
巴拉尼柯夫高兴地张开臂膀,面对大家,放声地高喊。
“终于,等来了中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