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厂长双目园睁,气愤填膺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想用这些道听途说、天方夜谭的谣言,来凌辱欺压,简直痴心妄想!
老谋深算的贾局长哑口了,显得非常尴尬,他万万没想到,曾卓林会用这种方式来洗白和反击。
搞得真有点下不了台。
……过了一会,丰副书记打破了僵局,他面带着微笑,劝道。
“说的也不是这个意思嘛!都是为了企业,一时心急了。”
曾厂长向前探了下上身,双眼又巡视了一下其他众位领导,还都佯装镇定地沉默着。
他有意地把目光,停留在东方厂的老书记身上,电子局管生产的邢副局长……
不堪言笑的邢副局长,费力地挤出一点笑意,支支吾吾的。
“嗯!试一下,去试一试也好。”
曾厂长再看看其他的领导,都躲闪着他的目光。
心想,算是吴副局长生病住院没来,不然就热闹了。看来他到局里之前,贾局长已提前作足了功课。
曾厂长当过兵,又是党员,组织纪律性强。也深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更何况是上级主管部门占多数领导的意见。
还是贾局长老辣,死盯着曾厂长的软肋。
他深知,至此已成定势,顶下去已是徒劳。身子往后一靠,迫不得已地说道。
“就让章舍副厂长去试一下。”
谁知精明的贾局长已恢复了元气,马上顺藤摸瓜。
“不行,这么大的事,你必须亲自去!
柳芸也要去,好随时应急调动资金。还得带足活动费用。”
贾局长变本加厉,强硬得很。
明明是不可为而为之的错事。
曾厂长义正辞言地再次表明态度。
“我只有一条,要是出了事,还望不要置之不理!“
曾厂长悲愤地说着,马上起身,昂首阔步地走出了会议室。
看着曾厂长的背影,自负的贾局长还嫌不够解气,恼羞成怒地大声说。
“我看你们不到三年,工厂就要垮台!”
贾局长这个狠毒的预言。却让在座的众人后来都大跌眼镜。
也就是三年后,这个电视机厂另辟蹊径,风风光光地在国外办起了合资企业。
……
心情郁闷的曾厂长下了火车,和柳芸匆忙地赶到了预定的宾馆。
刚住下,打前站的小高就找来了。
他哭丧着脸,语无伦次的汇报道。
“到京城的这几天。贾局长的朋友平头经理跟催命似的,天天都来要活动资金。
十分敏感的柳芸预感到情况不妙,马上追问。
“你给了没有?”
“说……说是已化大力气,找到了上家的老总,不给就要坏大事啊!
“你给啦!怎么不等曾厂长来?擅自作主,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
文静的柳莹怒气冲冲地指着小高,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这……哪能不给呀?”
小高满面愁容,有点战战兢兢地说。
“曾厂长在火车上,我实在联系不上。我没……办法呀!
“别急,喝点水,慢慢说。”
曾厂长端起茶杯,放在小高的手上。
小高端着茶杯的手还在颤抖着。
“这时呀!我,……我是叫天天不应啊!贾局长那边突然打来电话,说是要听他的。必须马上把钱给他们,不然就要拿我是问。
还说这是他的朋友,不给不行呀!”
说完就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曾厂长平心静气地询问。
“你给了多少?”
“哦!没给……多少!”
“快说嘛!”柳芸又急了。
“他一下子要10万,我怕曾厂长来了怪罪,留了一手。只给了5万现金。”
这小高是供应科的人,跟章舍只学了点皮毛,恨铁不成钢呀!
柳芸圆瞪着双眼,“曾厂长不开口,谁说都不行!
快够厂里发一个月工资了,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这时的曾厂长,心情沉重地走到窗台前,慢慢的推开窗户。凝视着窗外……
嗯!想起了临行时,那个灵敏的杨宾调侃说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强人所难的这个成语,算是尝到了滋味,不好受呀!
他转过了身去。
“你说的那个平头经理,多久能来?”
“他拿了钱,急匆匆的就要走,就说了一句话,晚上过来见你。”
当天晚上八点,曾厂长才见到了这个所谓贾局长的知心朋友。
这个皮肤黢黑,又高又胖的京油子,长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个善良之辈。
“曾老板啊!从夷城一回来,就把我的哥们儿排了个遍,选定了八面通达的潘总。
他和那个有夲事的,是发小,从穿开裆裤起都倍儿好!”
又靠近曾厂长。
“这点钱我全交给他了。”
接着打了个响指。
“他很牛,已满口答应。嘿!嘿!”
曾厂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胡诌。
“不过,后续的经费。嘿!嘿!”
曾厂长灵巧地避开他的话题,泰然自若的说。
“请问,你说的那个潘总,我们多久能见面?”
“嗯,还得给他一点时间,那就晚上吧!我一定带他来见你。”
看到曾厂长没回应,又大大咧咧地说。
“曾老板啊!不碍事的,都是我多年的铁哥们,只要答应的事,变着法儿都能办,天王老子都阻挡不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这边好玩的地方太多了。你就放心散散心,玩玩去吧!”
平头经理刚走,就接到杨总工的紧急电话。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飞浪国产化彩电摸底试验时,杨宾曾在上海星光厂待过,认识不少技术骨干。近来已多次联络过,又专门派人带资料送去了上海。
现在星光厂已有回音,已指派一名副厂长带队,专为联合之事,明天就去工厂考察。
曾厂长的情绪顿时转好,精神振作地在电话中说:“这是件大好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还不是彩电大战给闹的。抱团取暖吧!”
”你和章副厂长搞好接待,张书记也参加进来。集中全力打好这一仗。”
“你那个倒霉事,不要再陷进去了。应付一下就回来吧?”
“我心里有数。见到那个叫潘总的,我就赶回来!不然没法向局里交待。”
“联合的事给不给局里打招呼?”
“你给局里汇报一下,我相信你们能办好?”……
为迅速摸清当地的情况,曾厂长想起部队的老战友黎利明来。
这个战友,本身是北京兵,同在一个连队,都当过首长的警卫员。以后他转业回老家。现就在这里的机关工作。
曾厂长打通电话后,黎利明很高兴,一听说有紧急事,马上就请了假。
他迅速地赶到了宾馆。
老战友重逢,见面不免寒暄一番……
曾厂长用电话把柳芸也叫到了房间。
柳芸见到这个像貌、身材都出众的人,不禁惊呼到。
“哇!曾厂长的朋友好英俊啦!”
利明也开玩笑式的回敬了一句。
“啊!好一个气质优雅的总会计师呀!”
三人个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利明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也不客套,直截了当的就问。
“卓林,到这里干什么来了?说是有什么急事,说来听听。
早都听说你去电视机厂了,干得风风火火,现在遇到脑火的事啦!”
“是啊,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但人为的障碍,有点吃不消啊!”
曾厂长勉强带着笑,感慨的说。
“那我就单刀直入吧!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接着曾厂长就把此行目的。简要说了一遍。
“嗯,是为这事!”
利明像是屁股坐了个弹簧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把上衣领扣一解。
“卓林啊!你算找对人了!”
他略为低头想了一下。
“这样,我先给你讲个故事,但是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
说着双眼看了一下柳芸。
“我们这个柳总,绝对守口如瓶。”
“我知道,你能把她带来,就证明是你信任的人。”
利民坐下来后,就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很凑巧,说的也是一家电视机厂,地处西南面的省份。这个厂,倒是计划定点厂,但是排在了末尾。
引进的生产线老是吃不饱。国产的彩管分配的计划又少。就打进口的主意,千方百计就是拿不到进口批文。导致工厂停了产。
厂长一着急,就带着副厂长,亲自赶到京城。但老吃闭门羹,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不知怎么回事。就被专门炒批文的盯上,他们拍着胸脯咒赌发誓,牛啊!
厂长没其他办法,工厂在等米下锅呢。当然,他也听说有些电视机厂,也是通过这种渠道,把彩管搞到手的。
他咬着牙一蹬脚,先预支了10万元。
厂长很信任这个副厂长,是他一手培养的。把这事交他后,自已赶回去再凑钱。
这个副厂长一心一意为工厂做事,四处奔跑却顾不了家。时间长了,他老婆就攀上了大款。
哎!刚离婚不久,是个苦命人。
这帮人出手也很大方,开着进口丰田车,出入高档埸所,一步步地牵着副厂长鼻子走。
这副厂长想深入了解这事,没想到被钻进了这帮人设的套。
一会啊!冒出什么总,通过这个总找到了什么主事的,这一环扣一环,给了10万元后,又索要了10万元。
最后让他见到了写的报告。白纸黑字,整得活灵活现的。
柳芸焦急地在一旁说。
“这明明是个圈套呀!”
哎!边远省份来的人嘛!还是没见过大世面。完全被搞昏了头。
对方还得要钱,信誓旦旦地说,钱一到位,第二天批文就下来。
“嘿!”利民一拍大腿。
厂长又绝对信任这个副厂长,七拚八凑,把准备发工资的钱加上,又汇来20万元。
副厂长这边满怀希望地把钱一交……
第二天,这伙人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人影了。
这个副厂长暴跳如雷,简直要崩溃了。
工厂工作操劳,加上老婆离婚,睡不着就吃安眠药的人。他就想来想去,老想到辜负了厂长的栽培,又对不起全厂职工,这发工资的钱都没啦!
真是无脸再见江东父老。
“后来怎么样了啊?”柳芸着急地催问。
利明向前走了几步,“我跟你讲!”
用手指着窗户外面。
“你们看,就是西面方向的一个宾馆。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掛上`请勿打扰’的牌子。
哎呀!快两天了,人都没见到出来!”
敏感的柳芸,睁大着她那丹凤眼,惊伢地直盯着利民。
“怎么?这是在……
怎么快两天啦!都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