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敬周总一杯。”
曾厂长含笑地端起了酒杯，他的面色已经泛红，端正的五官显得神采奕奕的。
主宾席上坐着的，就是电子进出口鄂中公司的头面人物。
这家公司，和工厂渊源深长。进口散件全靠这家公司代理进口。
章舍和这家公司的部门经理很熟，称兄道弟的，相互都很信任。
对方人手忙不过来时，干脆就拿着这家公司的空白合同，直接代表他们和港商签订进口合同，双方都十分乐意。
这些年来，他们轻轻松松赚了工厂不少的代理费。谁叫它有进出口权的优势呢！
章舍一直盯在深圳，与对方打交道全部交到岳莹手上。
小岳很是争气，与他们上下处的都非常融洽。
曾厂长急急忙忙地赶到省城。面上算是对上次周总到夷城来的回访，实质是小岳报信，他们有出口14寸彩电的单子。几家彩电厂都在蜂拥而上。
曾厂长闻讯后很高兴。
“好啊！我们抢先主动出击吧！”
乖巧的小岳，见两个老大刚喝完酒，马上端起了酒杯。
众人听见了她甜美的口吻。
“万分感谢贵公司对工厂的照顾、支持！为表示敬意，我和周总连喝三杯。”
周总大吃一惊。瞪着朦胧的双眼，惊讶地半张着嘴。
“这！这……”
部门经理老盛见状，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解围。
“嗯！等一下，她是号称的一瓶喝不够，两瓶醉不倒的小仙女。
周总别惹她，我上！”
说着，盛经理就和小岳你一杯、我一杯的干了起来。
周总在一旁有些担心，“还是少喝点吧，这鹿茸酒，很厉害的呀！哈！哈！”
曾厂长见火候已到，眉眼有神对着周总说。
“你看这份出口的单子……”
文质彬彬的周总犹豫道，这单子已经给……
“嗯！看在多年来的情份，救救急，调剂一下，让我们迈出彩电出口第一步嘛！”
“只有3000台，量少了点吧？”
“只要能够出国门，多少都不在乎……”
周总微低着头，摸着脸部的右腮。
“你们赚不了多少钱啦！”
“不计较这些，只要能保住点费用就行。”
曾厂长诚恳地说。
“你看，国内彩电市场巨变，我们必须多面出击，好稳住工厂。”
周总深有感触地赞叹道。
哎！你们这个厂太不容易了。过去连一点彩管的指标都没有，就把中南市场给闹翻了天。
“现在国内彩电企业大洗牌，对你们很不利啊！
这个老总趁着酒兴，话也多了起来。
……我在国外见的多呀！嗯！你看小RB，他们初期也是一窝蜂上彩电。恶战几轮以后，经济、技术实力强的公司就脱颖而出。绝大部分彩电公司都倒闭了！”
他酒劲一上来，就滔滔不绝地。
“哦！只剩下松下、索尼、日立呀，就这几家跨国大公司。不仅垄断本国，又在全球赚大钱啦！”
高价输出生产线，元器件，他这是经济掠夺，哼！整机就侵略了我们大半个中国哇！”
顿时曾厂长的思维也开始激活，随口呼应到。
“是啊！中国必定会走产业集中的路。这是谁也避不开的经济规律。
长工牌彩电大闹一下，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嘛！”
”对呀！千真万确。”
遇到了知音，周总的酒劲又被激发起来，兴致很高地端起酒杯。
“来！再干一杯！”……
曾厂长仔细地回味着周总这番话，有国际视野的这个老总，分析倒是很透彻。
必须考虑好今后作战大方向了？他灵机一动。
“周总见多识广，定有名牌大厂的朋友，有机会给我们撮合撮合，我们得走联合的路呀！”
“哦！你也考虑到了，好……”
周总的脸和脖子都已泛红，直点头答应着。
正喝得有点迷迷糊糊。
胸前配着领班标志的亮丽女领班。轻步走到曾厂长的身边，俯下身来，细声细语的。
“您是曾厂长吗？门外有人在等着您。”
在餐厅的大门外。曾厂长见到了焦急万分的余科长。
他先来省城两天，一直在落实促销事宜。见到厂长，一幅愁眉苦脸的神色。
前两天余华拉着柳芸，急着找到了他，气恼的说
“这第二波降价潮可吓人啦！名牌大厂全都憋不住了，为回笼资金，纷纷大幅度的降到底。完全不计血本的大甩卖，来势汹汹啊！
我们提前降价的优势已经失效，大商场代销的机子又躺在那里了！”
又摇着头说，“用同样的价格够呛呀！，人家比我们的牌子硬。
真是黑了天啦！”
曾厂长言道，“和国内名牌大厂硬拚，显然是不理智的。
“再想想，还有什么新的促销办法？”
“你不是说，有的厂家联合商场，在做什么……返利销售冰箱吗？
头脑灵敏的柳芸提醒余华。
“什么返利销售？”
曾厂长很感兴趣地问。
“就是消费者买了现在价格的电冰箱，一年后，再返回他5%，或者10%的人民币。”
“这个办法好！”
曾厂长一点都没犹豫。
“我们的飞浪彩电，可以套用这种模式。”
柳芸建议，“我们可以先找一家大商场谈。”
曾厂长当场果断的决定。
派余华先到江汉。找一家熟的大商场先试试。……
这时余华摊着两手，愤概地诉说道。
“找了好几家大商场，全都是白眼狼，原来要彩电时那种熊样，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就是不同意我们提出的返利销售。”
“那为什么呢？”
“说什么彩电厂都在渡难关，普遍资金周转不灵，担心到明年这个时候。拿不出钱来返利。怕消费者找他们闹！
哼！还气人呢！说有的厂都发不出工资了。还举例说。本省的襄南电视机厂已经停产多日了。哎……”
“先沉住气，我们马上去孙总那里。”
曾厂长说的孙总，就是一年前大度桥商场，被偷盗丢失黄金遭大难，连夜赶到工厂来求援的那个老总。
余华紧皱着眉，显得不是很乐观。
“这一个个过河就拆桥。哼！那也只好找孙总了。过去这么久了，看卖不卖曾厂长的帐？”
拉达小车沿着省城宽敞的大道，直向过江大桥驰去。
“哎！……”
余科长坐在小车后排，突然两只手一拍。
“差点给忙忘了，曾厂长……”
上车后一直眯缝着眼，正在思考中的曾厂长回过神来。
“还是厂长高明，按照你提供的线索，我们找到了房管局长。正巧，他们的开发公司正在找地盘。急着要建新房补偿搬迁户。
我们和他们是一拍即合。”
前两个小时，我给行政科打过电话，房管局正在追着签合同呢！”
“嘿！这完全不怕老望捣鬼，被局里压着不批钱了。”
岳莹挺直着上身惊喜道，“不需要厂里出钱啦！”
“这叫合作开发，他们出钱，我们出地，建成后，各得一半。”
岳莹睁大了双眼惊呼，“有这样的好事！”
“哈！哈……”
曾厂长高兴地往副驾驶座后背一靠。
“好得很！这是有市里的高人指点，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们就乘胜追击，来个不断地合作开发。”
又打趣道，“包括小岳在内，你今后的新房厂里一并解决。”
搞得岳莹不好意思地埋着头，微红着脸娓娓动听地嗔道。
“厂长真逗，人家男朋友都不知道还在哪里呢！”
“嗯。小余，你一定要盯死这件事。
告诉你们，新房建好首先要解决你们这样的骨干。”
又关心地问，“你们的进展神速吧！”
余华嘻嘻地笑了起来。
“感谢厂长去年春节给我的计策，真是绝妙的主意。”
“什么主意？”
温静的岳莹瞪起清亮的双眸。
“男同胞能有什么好主意？厂长，你还会教人家撩妹、泡妞呀！”
“余华，别骗人呀！金芳姐是很纯的。”
曾厂长“呵！呵！”地笑着。
“我就是告诉他，对女孩要主动一点嘛……”
余华暗自好笑，这是承蒙曾厂长指导，要做足功课，这一招很灵，见到小金时有了底气，心情就不是那么紧张了。而且约她去玩，语言变得生动，感情也很充沛。
小金还很诧异地说，怎么士别三日，就变得这么聪明伶俐啦！
曾厂长在副驾驶座上偏着头，朝着岳莹问道，“小岳也老大不小的啦！”
“我比金芳姐还要小一点。”
余华马上揭发道，“不是这样吧？我们岳莹这个高冷美女，在厂里已名花有主啦！”
“谁说的，去你的，瞎说！”
”听说还是办理许可证时，厂里崭新的检测设备牵线搭桥的……嘿！嘿！嘿！”
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度桥商场。
拉达小车刚到商场侧门边停下，早已守候的孙总经理，快步走到车跟前，帮着拉开了车门。
满脸堆笑的，“呵！呵！贵客到了！
盼了那么久，总算又见面啦！转眼就是一年多了。”
说着主动地伸出双手，就和曾厂长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还没有吃饭吧？。我带你们到新开的海鲜楼去，尝尝鲜！”
“你看我满面红光的。刚吃过饭，又喝了点酒，还没醒呢！”
曾厂长对着这位热情的总经理就说。
“哎呀！让我这个准备接风的东道主，也挣不了表现啦！”
这个直率的老总，”哈！哈！“的笑了起来。
到了商场的会客室，大家刚坐下。
孙总经理伸出手招呼，“来！先喝点茶解酒，这是上好的绿茶，专门招待贵客的。”
岳莹抿着嘴好奇地在旁边说:“这个商场好气派呀！
“这完全是托曾厂长的福啊！”
笑意盎然的孙总马上接过话去。
“那年我们商场出了大灾祸，被盗走几十万的金银首饰。曾厂长二话没说，就伸出了援助之手哦！
两大批电视机呀！我们不仅弥补了亏损，把顾客全都引到我们商城来买货啦！”
他又站了起来，指一指窗外。
“这个附楼，就是当年赚的钱，去年才新建的，哈！哈！”
这个胖墩墩的老总，高兴起来像小孩似的。
部门经理也在旁边掺和。
“孙总经理常念叨这个事，曾厂长对我们商场有恩呀！开始到你们那里去是提心吊胆的，完全不认识呀！没想到……”
孙总打断部门经理的话，抢着又说。
飞浪20寸平面直角，又让我们赚了一笔。”
曾长厂在旁边笑着插言，“还是孙总经理会做生意啊！”
“哎呀！和拐子（大哥）重逢，光顾着说话，喝茶、喝茶！”
说着就端起茶杯，和曾厂长对饮起来。
余华半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总，动也不动地一直听着。
岳莹偏着头，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悄悄地讲。
“你说大商场都是白眼狼，看来今天我们在这不会白跑一趟啦！”
“别急，别急！不一定。奸商，奸商，无商不奸的，女孩子见得少，别听他现在说的冠冕堂皇，一接触到实质，哼！多半都会变脸。
这类事我见多了。静观后面的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