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暗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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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胡博办公室聊到快下午5点半,马天佑适时提出晚上一起吃饭,胡博也爽快应下了。

  地点是胡博定的,选在禹南大道上一家主打烧鸡公的餐馆,据说是山城那边过来的老字号招牌。

  这家餐馆马天佑当然熟悉,前世跟胡博等报社同事,一起来此聚过不下10次。

  临走时,胡博拉开文件柜,给马天佑找了两本采访本,还有两本稿纸,都是禹南日报自家印刷厂印制的。

  采访本封皮上印有禹南日报字样,有巴掌宽,纸张和封皮都比较厚,方便记者采访时能站立着速记材料。

  马天佑连连道谢,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没资格在报社领这些采访文具,胡博这是表露一份特殊的照拂之意。

  胡博喜欢喝啤酒,马天佑便陪着喝扎啤。

  现在正值盛夏时节,一盆烧鸡公又是辣味十足,刚一动筷子,两人便是满头大汗。

  等干掉了一大杯扎啤,马天佑才借着酒劲,请胡博帮忙打听一下南江区委那几间临街铺面出租的事。

  为了打消胡博的顾虑,马天佑顺便道出了自己失足撞伤同学,高利贷款支付医药费的事,并保证自己开店以后,不会耽误采访写稿的任务。

  胡博闻言很是诧异。

  “你想开店做什么生意,跟报社这边的工作又如何做到两头兼顾?”

  “胡老师,实不相瞒,这件事我也考察过了,打算开一家打字复印店,顺带还可以承接各个单位的公文材料写作。我也就熟悉这些,现在城里这种店子也比较少,应该有得赚。”

  “你还会计算机打字?”

  “会一点,在念中专时学过,不过等店子开张了,打字的人手我会想办法招人,我自己主要接一些公文材料写。”

  “现在会打字的人不多吧,你不容易找到人手。”

  “胡老师,我想禹南城现在肯定有这种培训学校,到时候我直接找培训学校合作,也是帮助他们解决学员就业嘛。”

  “看来你倒是考虑得挺周全了,我想起来了,计算机打字培训学校确实有,科技大厦附近就有一家长期挂着招生广告。不过,现在计算机这种高科技设备卖得挺贵的,你准备了多少钱开店啊?”

  “不瞒胡老师,我总共贷了6万,除开付了1万医药费,还留了5万。”

  “嗬哟,你这胆子可够大的。看来,你如果应聘不上记者,也会到禹南开这个打字店了?”

  “我这也是没办法,1万块医药费相当于我在白龙镇3年工资了,还不知道够不够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放手一搏,背水一战了。”

  “小马,你都这样说了,我老胡还不能不帮你了。算你运气好,恰好遇上我了,我有个表妹就在南江区机关办,还正是她管这事,前些天一起吃饭,她还问我想不想要个铺面,说是挺抢手的,就是你想打听的那几间铺子。”

  “没想到胡老师还有这层关系,太好了。”

  “先等等,铺面我的确可以帮你搞到,但以后的采访写稿你也得给我撑起来,你有干新闻的天分,浪费掉就太可惜了。”

  “太感谢胡老师了,我保证完成任务,绝不会拉稀摆带。”

  “好吧,我这就给你一个任务,你就当作完成这次写通讯稿的考察任务……”

  马天佑没想到,胡博痛快答应帮忙解决商铺的事,还顺手给了他一条采访线索。

  一个暗访禹南城西郊一家牛蛙养殖场的任务。

  马天佑有些哭笑不得,这哪是什么普通的新闻通讯,是暗访类的新闻调查好不好。

  按胡博的说法,这家名叫美洲蛙业的牛蛙养殖场,对外宣称得神呼其神,目的好像是为了卖种蛙,很有些可疑。

  马天佑接下了这个任务,他也知道,这是胡博见他事多人忙,担心他没时间找采访线索,完成那篇新闻通讯稿的考核任务。

  养牛蛙而已,这背后还能出什么妖蛾子?

  既然胡博这样一个老编辑都觉得有些古怪,那就找时间过去探一探就是了。

  与胡博这顿饭吃到晚上9点过,马天佑抢在胡博之前,付了50多块饭钱,离开这家餐馆,两人也就此别过。

  回到中心医院对面的住处楼下,马天佑望着街对面那一幢冒出几层的楼,知道那是中心医院门诊楼背后的住院部大楼。

  也不知安静这几天的病情如何了,想着要赶在明天去完成暗访任务,马上就打消了过去探视的念头。

  想到这,马天佑又去附近找服装店,买了一件花色的短袖衬衫,再买条长裤,外带一副蛤蟆镜。

  明天既然是暗访,自然要装作投资养蛙的客户上门,扮相上得看起来港气一点,蛤蟆镜还有掩盖部分面相的作用。

  衬衫和长裤,花了近200块钱,反正自己平常也要穿,今天又得扮点实力,自然不能是地摊货。

  蛤蟆镜只花了8块钱,自然是山寨版,回头可能就扔了,他一直没有戴墨镜的习惯。

  记者搞暗访自然有危险,何况马天佑现在还不是记者,连一张证明身份的采访介绍信之类都还没有。

  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一个现场应变不好,就挨上一顿毒打。

  谈生意嘛,一副招摇的形象是很重要滴,所以现在的人要手持大哥大,将来的人要开宝马大奔。

  7月1日上午9点半,马天佑拎着公文包,鼻梁上架着蛤蟆镜,嘴里叼根烟,站在街上随手招了一辆的士。

  他的寸头已经长了一点,打上啫喱水后,根根竖直。

  腋窝和脖子上,还狠狠喷了几滴古龙香水。

  衬衫衣角扎进了裤头,露出了腰间的BP机。

  马天佑倒是想再弄块亮光闪闪的机械表戴上,只是投资太大,很划不来。

  当然,要是能借到一部大哥大,自然最好了,能让他在这个年代的形象瞬间壕起来。

  只是这玩意如今实在有些稀罕,完全是真正的成功人士标配,马天佑如今可没这种档次的朋友。

  胡博这样的报社大编辑,腰间也不过别了一部数字BB机,连马天佑的装备水平都赶不上。

  在如今的禹南城,10块钱打车费已形同坐了长途,马天佑坐了感觉有十来公里的出租车之后,才找到一处圈了十来亩地,中间有一栋两层破楼作为办公楼的所谓美洲蛙业养殖场。

  马天佑自称经朋友介绍,前来考察牛蛙养殖项目,接待他的是一个30来岁的男人。

  白衬衫,红领带,一双黑皮鞋擦得贼亮。

  此人带着马天佑先参观了场内那几口池塘,从幼蛙到成蛙,几个阶段的品种都有。

  而后,两人上了办公楼2楼。

  所谓办公楼,实际上就是一栋农村常见的小楼房,每层楼有三四间屋,墙面倒是刷得雪白,地砖看上去成色也还新。

  2楼4间屋子,有一间摆有会议桌,一间挂着总经理办公室的牌子,另一间挂着副总经理的牌子。

  还有一间像是会客室。

  这男人带着马天佑先去会客室,一推门,发现屋里有客,一个跟同样穿白衬衫打领带的,面孔年轻一些的男人,正在跟一个40多岁的男人热情介绍着什么。

  马天佑又被带去了副总办公室,办公桌、书柜、沙发茶几什么的倒是配得齐全。

  这白衬衫男人先前就自我介绍过了,姓高,是这家养殖场的副总。

  这间屋,正是他的办公室。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马天佑开始被灌输一种叫“牛蛙浑身都是宝”的知识。

  据称,牛蛙肉鲜美可口,营养丰富,是刚刚兴起的一种高档餐饮菜品的高蛋白食材,供不应求。

  这还是次要的。

  牛蛙的皮,可以制作成高档皮革,如今这种皮革制造的时髦产品,已经在欧美市场流行开来。

  牛蛙的油脂,还有肚肚肠肠等内脏,那更是不得了,在米国有高新技术,可提练出价值贵过黄金的某种生物激素。

  马天佑顿时明白了,这特么不就是早些年养殖海狸鼠的套路么?

  果然,一问到市场问题,这位高总拍胸口说,所有养殖出来的牛蛙都由美洲蛙业回收,养殖场在米国设有办事处,早已签下大批订单,等项目拓展开来,成蛙回收数量足够了,会包机飞运交付米国订单。

  这是一件带领群众致富,也创收外汇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马天佑适时表露出明显的兴趣,借了这位高总的纸笔,将对方谈到的这些细节一一记下来,又补充问了不少信息,比如各种牛蛙衍生产品的价格问题,市场现状,养殖技术,如何回收之类……

  等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马天佑应对方要求,留下了查无此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表示回家与父母商量后,将会组团再次前来考察。

  然后,自然就是撤了。

  只是这里实在有些偏远,马天佑开了几里路的“11”路,搞得一身香水味与汗味混得扑鼻,才走到附近一处公交站台。

  又候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有车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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