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乌迪尔有时候神经兮兮的举动,他在李珂所知的医生当中,也能够排到那个总是想拿他做实验的诺克萨斯军医之上,仅次于现代的那些医生的。
至少他切除坏死组织时的速度很快,并且缝合伤口的熟练程度,也远远超出诺克萨斯的那个无良军医。但是说白了他也就是这样的程度而已,他用草药的时候,也都还是把有止血效果的草药碾碎了涂上去而已,方式和方法还是很原始的。
不过对于李珂来说都一样了,这点伤虽然依然会让他行动不便,但完全恢复也就是时间问题,乌迪尔治疗能力的好坏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太重要的事了。
而在处理完李珂身上的十几处伤口之后,乌迪尔虽然吃惊与他的恢复能力,但是却还是给了李珂一顶新的帐篷让他去好好的睡一觉,等待瑟庄妮带着她的人回来庆祝。
但是事与愿违,李珂的睡眠并不是很安稳,因为当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精神放松,并且深入黑暗中休息的时候,他的视角就改变了。
他在梦中变成了那头被他杀死的格鲁芬!
冰冷的海水现在是那么的令人舒适,而人类看起来平静的大海,在现在的李珂眼中是那么的热闹,不提各种各样的生物,就是海下面不同方向,不同温度的水流,就已经在他的眼中呈现出了异常的风采。
李珂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但是他却无法改变,又或者做出任何的动作,只能被动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大海当中游动,去追捕那些四散奔逃的鱼类。
他不知道要怎么醒过来,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很愉快,而且那种头上有一个古怪器官的鱼很好吃。
他并没有慌张,他觉得这应该是他今天抽取到的那些记忆的原因,就是不知道这个记忆当中到底有着怎样的古怪罢了。
但是事实令他失望了,直到他自然而然的醒过来,他都没有看到有什么古怪,除了在梦里吃了不知道多少鱼以外他什么都没看到没有任何的收获,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真是古怪……”
醒来的他只感觉到这种事无比的古怪,可是他又没有什么人可以诉说,而且烤肉的香气也让饥饿的他有些忍耐不住。所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他就迅速的行动了起来,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的斗篷,从那张崭新的毛皮垫子上爬了起来,推开了他帐篷的门帘,来到了飘飞着风雪的营地。
这时候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但是因为到处都是雪和火把的原因,这里的能见度还是很高的。而那些白天在忙碌的人们,现在也在兴高采烈的聚在一起喝酒,又或者和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在桌子上吃东西。烤肉的香气和炖肉的香气也在这个营地当中散步的到处都是,小孩们的欢笑和大人们的喝彩也仿佛驱散了李珂内心当中的孤独,让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身上的伤虽然还有些痛,但是他也不再需要他人的搀扶了。他紧了紧斗篷,慢慢的从黑暗走向了那群热闹的人当中,并且观察着他们热闹的样子:兴高采烈的笑容是角斗场中的笑容所不能相比较的东西。确切说根本就不是一种概念。而那虽然温暖,但仍然让他感觉到寒冷的牢房,也不是这冰冷的寒风能够比拟的东西。尽管那牢房有一张又大又软的床,而且有专人给他加碳保暖,但现在现在回想起来的话,却让他觉得还没有这冰冷的寒风令人舒适,也没有那随风起舞的火把让人感觉到温暖。
他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就看到了瑟庄妮,因为正在营地中央给人分汤,并且不断搅拌那口大锅的正是这位尊贵的战母,那个让李珂感觉到寒冷的女人。
但是现在的她却不再是一副战士的打扮,虽然还穿着厚厚的毛皮衣服,但是她的身材却因为没了盔甲的原因而展现了出来。那丰满的胸口和她健壮的身体相得益彰,雪白的头发被随意的扎成了一个辫子,在她的胸口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尽管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严肃,可是在给那些小孩子们盛汤的时候,她却会露出一个耐心的笑容,并且不断的说着什么,让那些小脸冻得通红的孩子们不断点头。
乌迪尔也在她的身边,并且在烤着一些样子很奇怪的鱼。他的手中还端着一个像是酒碗一样的东西,李珂看到他不断的往自己嘴里面灌。
这就是部族吗?弗雷尔卓德的部族?
就在他观察着这个叫做凛冬之爪的部族的时候,一个看上去有些苍老的妇人却发现了他,并且走了过来,对着他鞠了一躬。
“您就是不朽者大人吧?”
李珂下意识的点头,但是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是的……但是我叫李珂,这才是我的名字。”
不朽者是他作为诺克萨斯人奴隶时的名字,所以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类似于称号一样的名字。
“感谢您……我来是感谢您救了我的孙子的,自从他被抓走之后,我的生命就失去了所有的意义。是您让他重新回到我身边来的,这样的恩情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要知道自从我儿子上个月被诺克萨斯人抓走之后,我就……”
她说话的时候跪了下来,向李珂表达自己的敬意。而李珂则是感觉到内心一阵的冰凉。因为他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以弗雷尔卓德人作为对手进行角斗了。也就是说她的儿子很有可能是被自己杀死的!
但是她现在却来感谢自己救了她孙子!
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了,荣吉雅婆婆,您没看到他都紧张的说不出话了吗?他知道您的谢意的。”
这个时候瑟庄妮却走了过来,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些红晕,并且帮助李珂劝走了那位不断道谢的老妇人,让李珂冰冷的身体重新恢复了温度。
“乌迪尔说你最好多睡一会,所以我就没有太早的叫你起来。但是看起来你起来的时候刚刚好,宴会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但是现在你看上去却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的鱼一样。”
她劝走了那位老妇人之后就一边用自己的围裙擦手,一边往李珂的身边走。然后用一个很低的声音,在李珂的耳边说出了一番话。
“……他儿子是临阵脱逃的时候被我亲手杀的,但是考虑到她还能够给孩子们讲故事,并且教导孩子们采药和采集浆果。所以我并没有告诉她这个真相,而是告诉她她儿子被诺克萨斯人抓走了。所以她的儿子的确不是你杀的,你就安心接受她的道谢吧,你确确实实的是她的英雄。”
李珂感觉好了一点,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一根刺。他知道自己没错,自己也是为了活着,但是这种感觉还是让他的内心产生悲伤和不甘。而这两种情绪,也在他心里不断的转化成对诺克萨斯,对将军那种人的愤怒。
所以他看着瑟庄妮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预感,那就是自己恐怕在这里享受不了太久的安宁,因为一旦自己再看到诺克萨斯的什么人在压迫他人的时候,自己很有可能会再次不顾性命的冲锋,向那些该死的压迫者们发起挑战。
而且自己内心的复仇之火,可还没完全的熄灭呢。
“所以尽情享受宴会吧,等一会人来齐之后,他们都将会认识你,接纳你的存在,而你也不再是诺克萨斯的奴隶,而是凛冬之爪的战士,我未来的血盟。”
瑟庄妮抓住了李珂的手,脸上的微笑很好看,也很漂亮。可是这时候的李珂却失去了那种迫切的想要平静生活下去的渴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选择成为凛冬之爪的一员来平静的生活下去。他现在甚至都不敢确定自己还向往平静的生活,所以他实在没办法给瑟庄妮一个明确的回复,因为现实给他的思考时间真的是太少了。
“希望如此吧。”
他只能这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