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兵部侍郎许拥关的陪同下,魏国公一边散步,一边往兵部衙门走去。
魏国公年轻时是先帝的亲卫,后来跟着先帝打了不少硬仗。
他在军中德高望重,这些年又帮着皇帝统兵治将,劳苦功高。
魏国公双手负后,轻笑道:“拥关啊,你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可是想问,老夫为何会对那林琅另眼相看?”
许拥关轻轻点头:“莫将只知,公爷此举必有深意。”
“文武之争,历朝历代都有,天下承平越久,咱们这些莽夫就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被文官们骑在头上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
魏国公笑道:“咱们大君朝这些年在陛下的治理之下民富国强,若不是北边蛮子还有些不消停,咱们这些武将真的只能变成文官的应声虫咯。”
许拥关点了点头:“有国公爷在,那些读书人一肚子坏水也无处施展。”
“老夫也没几年好活咯。”
魏国公失笑道:“当然了,不可否认,文官才擅长治国理政,咱们武官只适合征战四方,可老夫担心的是,等老夫百年之后,军中没有在朝廷上说话管用的人,这样会很吃亏的。”
许拥关眉头一挑,轻声问道:“公爷的意思是让那林琅......”
“没错。”魏国公点了点头:“李默虽调任金吾卫统帅,可他身份特殊,始终不能算是咱们军方的人,所以本官看好那个叫林琅的小家伙,他今天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他虽是文官,却未必会跟那些迂腐书生一般行事,老夫觉得,这个小家伙值得结交一番,说不定以后有大用处。”
“可是......”许拥关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他不是凌居正的人,也不可能会跟凌居正走在一起的。”
魏国公笑道:“别支支吾吾了,老夫自有主张,去,放衙之后派人去一趟他府上,就说老夫明日请他吃酒。”
“国公爷亲自邀请,此事若是传开,朝堂之上该有些波澜了,也不知林琅那小子扛不扛得住。”
许拥关轻声一叹:“对了,国公爷,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引来陛下的猜忌?”
“不单咱们大君朝,历代前朝也罕有驸马都尉入朝为官的先例,陛下这么做,栽培林琅的用意很明显。”
魏国公笑道:“既然连陛下都如此看好那小子,咱们军方结交一二又有何妨?只要那小子靠得住,不跟那些迂腐文官厮混在一起,老夫力挺他又有何妨?”
“好,我这就按公爷的意思去办。”许拥关点了点头。
......
“哐当......”
桌上的花瓶和摆设都被扫到地上碎了一地。
“林琅。”凌居正脸色铁青的站在桌边,双目中满是怒意。
在不远处,几个文官小心翼翼的躬身站着,一脸苦闷。
“首辅大人,此事该如何是好?”
“是啊,本来趁着这个机会,让慕容大观安插在各地的人手混入灾民当中,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大规模的人马调动,现在看来,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如果只是那群武夫还好对付,要怪只能怪那个新任天京府尹横插一脚,让咱们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本来谋划的好好的,横空杀出一个林琅来了,让他们谋划直接落空,几名文官一脸憎恨的神色。
这时,其中一个文官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首辅大人,此人怕是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啊,不如......”
说着,那人伸手在脖子上一切。
“不可。”
凌居正沉着脸道:“咱们刚弄死了一个叶熙真,皇帝还能忍着,以谋后动,可若是再弄死一个林琅,那就太冒险了,保不齐皇帝会失去耐心直接动手,到时候皇帝未必能查出我们,可若是慕容大观被铲除了,咱们的大计就前功尽弃了。”
几位文官点了点头,不敢做声。
凌居正冷冷道:“给那人传消息,这天京府尹的位子,不能让他坐的安稳。”
“是,首辅大人。”
“王曦晨那个小子不争气啊。”凌居正突然轻叹一声:“不然以老夫的手段,早几年前就能把他弄到府尹的位子上去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这大君王朝的内阁制度,倒是跟明朝有些相仿。
除了都察院、大理寺、鸿胪寺,六部等机构之外,还设有辅助天行皇帝处理政务的文渊阁。
文渊阁学士有七人,品阶其实不高,再加上天行皇帝勤政,文渊阁的权力并不突出。
若是林琅在场,自然能够认出来,此时跟凌居正出现在一个房间的,正是六名文渊阁学士当中的其中三人。
文渊阁大学士正是凌居正,可凌居正兼任户部尚书,所以这大君王朝虽没有宰相,但凌居正这位内阁首辅却也跟宰相没有什么分别。
在大君朝朝堂之上,也就只有担任兵部尚书、总管天下兵马的魏国公能跟凌居正平起平坐。
天京府尹虽然名义上也是归吏部尚书,也就是首辅凌居正管辖,可天京府乃是京畿重地,府尹一般都是皇帝亲自挑选、任命的。
就算是凌居正,也未必能够左右府尹的任命。
不过凌居正身为吏部尚书,有举荐权,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皇帝也会酌情考虑吏部尚书的推举人选。
只是,前任府尹叶熙真是意外身亡,算是特殊情况,皇帝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插手新任府尹的任命。
此时凌居正若是出面举荐其他人选,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很容易惹来皇帝的猜忌。
凌居正只恨天京城的几个关键官职根本无法渗透,否则的话,很多事情就不用谋划这么久了。
一想到这里,凌居正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无奈。
早知道林琅会给他带来这么大麻烦,当初就该答应凌云霄那臭小子的请求,直接做了林琅,也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可现在若是再动手,时机就不对了。
想到这里,凌居正揉了揉眉头,有些心塞。
......
今日点卯之后,宫中派人传信,让天京府众官吏在门口等着。
此时,众人也不知道让他们全部出来等着是迎接宫中的宣旨太监,还是迎接新任府尹。
“老何,今日新府尹上任,你也不知道穿件好衣裳?”
“可不是嘛,老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这件青衫穿了七八个年头了吧?你看都洗发白了。”
“老何,你看你这鞋,再穿就该露脚趾头,你就不怕新府尹一上任,就治你个失礼之罪。”
“哈哈哈......”
所有站在天京府衙门口官吏们哄堂大笑起来。
“嘿嘿......”被人取笑,老何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的神色,他干笑两声,下意思往后退了一小步,好让自己的破布鞋和旧衣衫在人群中不那么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