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值得考虑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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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值得考虑的提议

  这声音太耳熟了。

  林蘅都听得出来。

  视线隔着温桃蹊,张望过去,果然是陆景明黑着脸正信步而来。

  人来人往,却抵挡不住他迈向桃蹊的脚步。

  林蘅长舒口气,捏了捏温桃蹊手心儿:“陆掌柜。”

  温桃蹊别扭极了,嘀咕了句我知道。

  说话的工夫,陆景明人就走近了。

  他大概是挨着林蘅还在,不好太过分了,站的稍远了些:“刚才就听见人说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冒犯温家三姑娘云云此类,我就急着往古槐树这里过来,远远地瞧见你,还以为是他们胡说,没想到听见你跟林姑娘说话,竟是真的吗?”

  他撒谎。

  隔着这么多人,他怎么能瞧见她的?

  人声鼎沸的,他又是怎么听见她和林蘅说话的?

  温桃蹊回身去看他,面上淡淡的:“你眼睛和耳朵都挺好使的啊。”

  声儿一顿,瞧见了他身侧的明礼。

  明礼从扬州回来了,那意味着梁时的事情尘埃落定。

  想起梁时,她的骄矜便收了收,很难同他针锋相对。

  她尴尬的别开脸:“这你都能听见。”

  陆景明看着她闹别扭,也纵着她:“用心看,用心听,为什么看不到,听不着?”

  温桃蹊脸上蓦然一红:“无赖。”

  她声音不高,更像是嗔怪。

  林蘅迟疑的看过去,也许,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吧。

  陆景明听着就更高兴了,挨骂也是高兴的。

  但正事儿他可没忘,咳嗽一声,把面皮肃一肃:“说正经的呢,到底是谁冲撞了你?你有没有事?”

  他又四下张望,发现她身边只跟着一个白翘,登时不悦起来:“这么多人,出门怎么只带着白翘一个?”

  他的口吻和语气,太亲昵了。

  管教起她,理直气壮的。

  温桃蹊浑身别扭,剜他一眼:“我带了连翘一起了,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他管的宽?

  天知道听见那些人说她被冲撞冒犯,他心悬到了嗓子眼,更想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惹了她,恨不得长出翅膀,也更懊恼温家兄弟的态度,不然早点把她娶回家,日日带在身边,绝不叫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和委屈。

  就这样煎熬着,一颗心滚油烹过一样,好不容易看见了她,安然无恙的,和林蘅肩并肩,还有说有笑的,他松了口气,心放回肚子里,她说他管的宽?

  陆景明沉下脸:“就当我管的宽吧,你的事,我管的多的,也不是这一件,到底什么人冲撞了你?”

  他不依不饶的,温桃蹊面上越发燥热起来。

  她的事,他管的是多了。

  有些是林蘅不知道的。

  本来林蘅就拿这个说嘴,要是叫林蘅知道了那些,不是更拿这个玩笑她吗?

  她不怕人开玩笑,可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林蘅要是总提,她怕她越发迷乱。

  是以她不想叫陆景明再多说。

  温桃蹊揉了揉鼻尖:“不是冲撞了我,是不小心撞了林姐姐,言辞间起了冲突,他嘴里不怎么干净,不过好在方才谢二公子和我们一道,替我们解决了。”

  谢喻白?

  那是个很不俗的年轻郎君。

  陆景明眉心一挑,对于温桃蹊招人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

  他心下担忧,面上不肯显露:“谢喻白怎么和你们在一起?”

  “是偶遇。”林蘅笑着把话接过来,“他陪着谢姑娘出来逛庙会,刚好遇上了,说起上回谢家别院宴后他送我的梨花酿,交谈了两句。我们便是要走的时候,撞了人,才闹出事端。”

  陆景明稍稍放心下来:“这么说来,该谢谢人家。”

  温桃蹊眼珠一滚,又翻了个白眼:“自然是要谢的,我们也谢过了。”

  陆景明拧眉:“人家帮你解了围,难道是嘴上说说,就算谢过了吗?”

  她欠了人情,还是男人的人情,这让他很不爽。

  林蘅左右瞧着,这两个,怕是一对儿欢喜冤家。

  陆景明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而桃蹊呢?

  桃蹊傻乎乎的,怕是现在都闹不清自己的心意。

  见了面,针尖对麦芒的。

  陆景明倒是有心相让,可架不住桃蹊这傻丫头老是挤兑人,男人好面子,被挤兑的多了,那总要驳回来两句的,说来说去,就得上头。

  于是她拉了温桃蹊一把,打了岔:“谢二公子是替我解围的,跟桃蹊没什么关系,那人嘴里不干不净,我也不想让姑父知道,不然还有的折腾,所以只好口头谢过谢二公子,也托了他不要再与人说起此事的。”

  既然和小姑娘无关,那便也就与他无关了。

  不过事关林蘅,小姑娘心里把林蘅看的那样重,拿她当亲姐姐一样……

  陆景明叹了口气:“不愿声张,也是要分情况的。今日你们闹了这一出,我不就已经知道了吗?周遭看戏的人多,说了什么,难听的,好听的,人家也会听了去,恐怕也不是你想瞒,就能瞒住的。”

  温桃蹊眉心一动。

  是啊。

  先前她也没太留意,周围是有人聚着看戏呢,可是那男人站的其实不远,围观的人又绕在外围,没凑近了,她本来想着,外头闹哄哄的,也许他们听不真切,倒忘了,即便听不真切,也总是要说嘴的。

  她面色一僵,转头去看林蘅,果然林蘅也迟疑起来。

  陆景明不由摇头。

  这两个姑娘,也算少有的聪慧了,这年纪的女孩儿,他见过的,至少很难有比她们两个还出挑的,但终究年轻,遇事儿难周全,总想的太简单。

  “真不想叫李大人跟着操心担忧,一会儿回了家,不如自己去告诉他,今天在外头遇上了事儿,至于你说的难听话,你挑挑拣拣,不告诉就是了。”

  林蘅抬眼望去:“是这个理儿,也正好叫姑父备下谢礼,正经去谢过谢二公子,还了人家的人情才好。可就是怕……”

  她抿唇又犹豫起来。

  陆景明略想了想:“我和谢喻白没什么交情,不过听外人传言,他是个君子。你先前既托了他不要与外人说,那他也不傻,即便李大人真的登门去道谢,他也不会跟李大人说起那些污言秽语,或者你还不放心,我可以替你去一趟谢家,跟他交代两句。”

  这就太不好意思了。

  还了谢喻白的人情,倒欠了陆景明的。

  再说了,陆景明压根儿也没想管她的事,指点的这两句,还是看着桃蹊的面儿。

  林蘅连连摆手:“陆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必劳烦走这一趟,不打紧的。”

  温桃蹊努了努嘴:“我原以为你是一时兴趣,现在看来,你是真的挺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的。”

  陆景明一怔。

  他倒里外不是人了?

  他把目光转投向林蘅,眼中写满了拜托二字。

  他实在是拿这小姑娘没办法了。

  林蘅掩唇浅笑,戳她腰窝:“陆掌柜一片好心,你怎么又挤兑人?”

  温桃蹊别开眼:“我们去买糖人吧,谢宜棠不是说,买多了还能便宜吗?我看她手上那个海棠花的真挺好的,那师傅手艺的确不错,咱们去捏几个,给清云也带一个。”

  她说着拉了人就要走,根本就不打算再理会陆景明。

  陆景明算是又碰了壁。

  可要强拦下她,她又有的闹腾。

  大庭广众之下,也的确不好看。

  于是他先把路让开了:“我让明礼陪着你们吧,也省的再遇上糟心事,这回可没有谢喻白替你们解围了。”

  温桃蹊脚步一顿,身形也是一顿。

  这回这么好说话?竟也不拦她去路?

  她下意识扭脸儿又去看陆景明,发现他一脸坦然,于是她又去看明礼,明礼倒是面不改色的。

  只是歙州城中有些见识的,只要不是整日闭门不出的,谁不知道明礼是他陆景明贴身伺候的人,叫明礼跟着她们……陆景明固然是好心,怕她们两个女孩儿再遇上先前的事,可明天城中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是以温桃蹊摇头否决:“不用了,我们去买糖人,买完了就回家,今儿也逛够了,不打算继续逛了。”

  陆景明噎住一口气,两手一摊:“行,那你说了算,去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温桃蹊横了他一眼,拉了林蘅疾步就走,真是一刻也不愿多待。

  陆景明盯着她背影看,看她消失在人群里,才不由扬唇笑起来。

  “主子……”

  陆景明没看他,也没说话,明礼很懂事,乖乖的闭上了嘴。

  他反手摸了摸鼻尖儿:“你去打听打听,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冲撞了她们的蠢货,既是嘴里不干不净的,且问问有没有捎带上她。”

  “那您……”明礼喉咙一紧,“那铺子还去不去?”

  陆景明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淡淡的,从明礼身上扫过。

  奴才一时有些怕,缩了缩脖子:“当奴才没问过。”

  陆景明这才背着手慢腾腾的走远去。

  明礼瞧着那方向,一撇嘴,嘀咕了两句。

  他主子如今真是……自个儿心意确认了,成天恨不得追着温三姑娘跑,见了面,什么都不管了,怕人家受了委屈受欺负,又不好明着跟上去,就悄悄地跟在人家身后,一路护送。

  喜欢一个姑娘,喜欢到这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明礼一扶额。

  六月初三至初六,庙会要热闹整整三天,也正因如此,生意才是比平日里更好。

  而且歙州城中庙会也好,南郊花宴也罢,哪一年不是引得周边府镇的人也来逛上一逛的。

  他从前在话本子上学过一个词,叫做色令智昏,现而今看来,那些话本,也不全都是骗人的。

  他主子目下,不正是色令智昏吗!

  再说温桃蹊那头拉了林蘅一路几乎逃似的远离了先前那地方,等真正走远了,她仍旧时不时回头望,确认了再没有陆景明的身影,她一只小手拍着胸脯,长舒了口气。

  林蘅便掩唇笑她:“干嘛?怎么倒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谁做贼心虚了,我又没干亏心事。”温桃蹊松开手,白她一眼,“我发现你近来总是胳膊肘往外拐,说起话来,总是向着外人。”

  这外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林蘅欸一声:“那我可冤枉死了,我何时向着陆掌柜说话了?便真有,那不也是实话实说的吗?怎么成了偏帮外人。”

  她说着又往温桃蹊身边凑过去:“你瞧他那么忙的一个人,这逢年节时,生意又最红火,我们家每年都这样的,到了年下,我父兄就没一日清闲,可你看陆掌柜,是不是照样事事以你为先的?”

  温桃蹊小脸一红:“你还说!”

  她嗔怪,又照着林蘅胳膊上捶了一拳:“要我说,他只是闲不住,谁家的闲事都乐意管,显得他多能耐一样。”

  陆景明?好管闲事?

  这可真是从没听说过的。

  她在歙州也住了好几个月了,传闻没少听,便是从表哥和清云嘴里,也没少听这些话,况且她有眼睛会看,有心思会品,陆景明可不是那样的人。

  富贵窝里走出来的孩子,从前在家是甩手掌柜,怕油灯翻了都不会扶一扶,哪怕是只身经营,那也不是谁的闲事都会管的。

  反正这几个月下来,除了表姐夫和桃蹊的事儿,她是没听说陆景明有碰过别家一件事。

  “你这丫头如今真是张口就来,要把人冤枉死,该拿你到知府衙门,叫大老爷好好治你的罪。”林蘅张口啐她,“我问你,陆掌柜几时管过别人的闲事了?”

  “那他今天……”

  “今天不是为着你,他才不同我多说半个字呢。”林蘅掐着她腰窝的肉,轻轻一拧,恨铁不成钢的,“不看在你素日与我感情好,人家管我受不受欺负呢?”

  温桃蹊心里是甜滋滋的,可嘴上就是不愿承认。

  近来每次见到陆景明,她总是会心神不宁。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前世她见林月泉,便是如此,只是那时像着了迷,不能自持,如今她还能保持一丝理智,告诉自己,千万不要陷进去。

  心中小鹿乱撞,面上却要不动声色,但细品之下,似林蘅这样的聪明人,早就看出端倪。

  温桃蹊绷着脸。

  也许二哥的提议,是值得考虑的。

  暂且离开歙州城,离陆景明远一点,给他一些时间,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淡忘了,也给她自己一些空间,平复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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