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终,小杜都是沉默的,因为小杜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这样的话题对于小杜来说,既是陌生的更是悲伤的,小杜因为故事的延续想起了弟弟,因为对弟弟的思念而情绪不停的波动,直到最后不能自已。
“你们吵什么,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失去吗?你们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吗?你们一定说知道,因为你们一个失去了父亲,一个失去了母亲,可是你们是可悲的,对,你们就是可悲的,因为你们太可笑了。”
小杜的突然参与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大家觉得整件事情好像和小杜没有一点关系。
“杜经理,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一点都不知道珍惜,本来是一顿好好的饭局,就让你们这样搞的乱七八糟,你们是男人吗?王根,你懂你爸爸吗?叶漳,你懂你这个前途渺茫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吗?王师傅,你懂你的儿子吗?你们谁都不懂谁,却在这里悲悲切切,吃饭,今天的活儿干不完谁也不能回家。”
小杜机关枪似的话,真的是将所有人都突突了,小杜的话说完以后,真的是没有一个人再说一句话,不过也没有人敢动筷子。
“杜经理,两个孩子不懂事,你就担待这点吧。”沉默了好久的王师傅开口说道。
小杜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说道:
“吃饭吧。”
小杜说着先开始动了第一筷子,可是小杜夹起来的却是快要变成烧烤的羊肉,因为鸳鸯锅里的汤已经快要熬干了。
“服务员,加汤。”旗子急忙喊道。
“好嘞,马上。”
不一会儿,汤加好儿,又不一会儿,汤开锅了,可是,还是没有人敢动筷子,这个时候,小杜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小杜又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说道:
“不好意思,我冲动了。”
“没事没事,大家都不容易,今天是我孩子的百天,我都没有办法回家,我心里也是很不舒服,大家都不容易。”
二牛一边说着,一边首先夹起一筷子羊肉卷儿放到了汤锅里,汤锅在沸腾着,被高温折磨的汤液没有选择的变成了蒸汽,朦胧了大家的眼睛,尤其是二牛那本来已经湿润了的眼睛。
“吃吧,多好的地方,多好的世界,可是奶奶再也看不见了。”
旗子一边动起了真正的第一筷子,一边笑着说道,旗子的笑比哭还难看。
“不好意思,大家都不要这样嘛,都是因为我,我刚才太冲动了,看样子大家每个人都比我大,都是我的哥哥或者是叔叔,你们就不能原谅我一下吗?来,喝了这杯大家好好吃饭,吃完饭好好的干活,好吗?”
小杜看着大家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便主动的举起杯,想缓解一下目前的处境,王师傅作为一桌子的长者,首先配合小杜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孩子们,今天我很开心,因为你们都是大人了,知道化解矛盾了,不,你们比大人强。”
“老王,我没有听明白,我们怎么就比大人强了?”旗子问道。
王师傅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我就是大人,可我却给我的两个孩子制造了这么多的矛盾,在面对矛盾的时候,我只知道沉默、逃避、以你们不懂事自居,今天吃这顿饭我赚了,因为我知道了我自己的问题,更知道了你们都长大了。”
“王伯伯说的对,我们都长大了,等我留学回来,我养你和妈妈,王伯伯到时候就不要这么辛苦了。”叶漳也举起杯说道。
王根跟着举起杯不屑的说:“我爸又不是没有亲儿子,谁要你养。”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大家都笑着举起杯了,大家都开心的喝了一杯开心的酒,这杯酒,对于王师傅父子三人,已经等了许多年。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吵吵闹闹,王师傅、叶漳、王根,都笑了,说是吵吵闹闹,可是他们好像也没有说出什么深仇大恨来,不过事情就是这么奇迹般的解决了。
“我是奶奶一手带大的,爸爸妈妈都各有各的家庭,小时候他们见我一面就像是做贼似的,时间长了,我也就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了,这样挺好的,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没有人管我,却也落个清净,来,为了王师傅一家人化干戈为玉帛干杯。”
旗子说完这句话没有等大家举杯便一个人干了,随着旗子的一声打嗝声,旗子手里的酒杯被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大家看着旗子已经是一饮而尽,便也就没有多说一句的一饮而尽。
小杜从王师傅那会儿举杯开始,就一直玩着手机,即使旗子敬酒,小杜都是有点敷衍的一饮而尽,没有人知道小杜为什么突然这么没有礼貌。
“旗子,你是个好孩子,干活儿利索,脑子好使,又会招呼人,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的。”王师傅拿着一根香烟递到旗子的面前,很专注的说道。
“我一定比你出国留学的叶漳儿子还有出息,王师傅你信不?”旗子接过香烟笑着说道。
旗子说完后,叶漳点着头在笑,王根一边嚼着嘴里的羊肉一边笑着,二牛拿着筷子有点心不在焉的在汤锅里找着吃食,只有王师傅一直不停的摇着头。
“那不可能,漳儿可是名牌大学毕业,将来还是海归,一定会比你强,不过你也差不了。”
王师傅没有客套,王师傅很认真的诠释了他对儿子叶漳的认知,试想,如果旗子说的不是叶漳,而是一个不太相干的人,王师傅会不知道酒桌上的奉承之言吗?
旗子有点尴尬,不过这种尴尬一瞬间便消失了,在旗子脸庞随之而来的还是那很适合应酬的笑容。
“哪位订的亲子水果蛋糕。”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士走进火锅店,在女士的手里提着一个很大很显眼的蛋糕。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这位女士,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带着祝福和羡慕,不过,二牛只看了一眼便转回头,他在找着转盘桌子上的香烟。
“我们这桌。”小杜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移向了小杜,尤其是小杜这桌的所有人,不过,还是只有二牛只笑着看了小杜一眼便又开始找打火机。
“小杜,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吗?你和二牛的孩子百日是一天啊,缘分呐。”旗子笑着说道。
小杜接过女士手里的蛋糕,说了一声‘谢谢’,对于旗子的问话,小杜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只见小杜将蛋糕盒打开,又将蜡烛插上,接着小杜又开始摆弄起她自己的手机。
没有人知道小杜这是干什么,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小杜,大家都不知道该问小杜点什么。
“哇...哇...哇...”
沉默的气氛终于被小杜手机里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大家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婴儿的啼哭,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生命的交响曲,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种美妙的声音。
“二牛,鸭蛋子想你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二牛愣了一下后,神速的停止了嘴巴对香烟的猛吸,本来很小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的看着小杜的手机。
“看什么,孩子叫爸爸呢,你不想看看百天的孩子吗?”小杜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二牛,并带着责怪的神情半笑着说道。
二牛木讷的接过手机,呆呆的看着手机里的画面,直到手机里再次传来孩子啼哭声的时候,二牛的眼睛彻底的沦陷了,因为他的眼睛里布满了泪水。
所有人都相信,二牛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所有人也都相信,只要是二牛现在最想看到的,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