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雪树银花。
屋檐下一串串冰溜子。
麻雀收了声儿，藏在窝儿里不肯出来，自顾自啄着草种子。
天冷，却挡不住玩儿雪的热情。
文静点儿的趴在回廊栏杆上，看看雪，追寻人群里少年笑的样子。
活跃点儿的冲到雪里，抓起一把雪就招呼到小伙伴儿身上了。
“靠，秦墨你给爷爷等着。”弯下身子，搂一把雪，团起来就招呼过去了。
丫的，敢往爷爷脖子里袭击，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透心凉，心飞扬。”
等爷爷抖抖脖子里的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妈的，雪化了，确实挺凉的！
等林卿抖完雪，秦墨早都消失在人群里，袭击其他目标去了。
青春期，长身体呢，别管男的女的，饿总是来得特别快！
就算不饿，也没少往小超市跑。
从小超市里出来的肖寒和沐阳，隔老远就看见，林卿拽着衣领往脖子里瞅。
单手团起一把雪，冲沐阳眨眨眼。
肖寒眯着眼，“林卿，掉渣饼！”
哪儿还管秦墨呀，扔下手里的雪团子，手往校服上一抹，就冲过去了。
沐阳这边伸手递着饼，肖寒那边搂着林卿肩膀，拽过领子就把雪球塞到位了。
一口饼卡在喉咙里，惊呆了似的看着沐阳，“沐阳，我曾经那么相信你。”
沐阳拍拍林卿肩，“下次机灵点儿。”
转过来看看拍着自己肩的另一个。
“透心凉，心飞扬！”肖寒一个手削尖儿，冲沐阳挑挑下巴就走了。
这两个人，没皮没脸，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林卿安慰自己，算了吧，反正都湿了。
重要的是，一个肖寒都打不过呀！两个人，就更软壳。
至少还有饼。
雪景，雪仗，雪人儿，还有雪里的人。
初晴这种“乖孩子”，哪怕是在大冬天也是校服外穿。羽绒服露出校服好大一截儿，跟大多数同学一样。
米小米这种没心没肺的孩子，训几句很快就忘了。黄澄澄的袄裹上，一个椭圆，露着小短腿，活脱脱的一只小黄鸭。
生拉硬拽才拖出来的人，当然得好好利用，“我亲爱的同桌，还劳烦您给我滚个小雪球，脑袋那么大就行，大的就交给我了。”
让这只鸭子连哄带骗赶上了架，白眼道：“我还能选择‘不’？”
米小米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叉着腰，“不能。”
两人说干就干，至于过程嘛，有点儿曲折。
一群疯孩子，追着赶着就到了这边。
林卿抢过米小米手里的雪球，“嘭”地一声就想报一箭之仇。当然，“嘭”地一声是掉在了地上，因为雪球太大了。
“啊~，林卿你给我过来领死！”手都冻红了，才团了一个雪球，几秒就恢复到了原生态，米小米气得原地爆炸。
“呵呵哈，小黄鸭，你大气一点儿……”，看米小米炸毛的样子恐怕是不好惹，林卿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本着“士”能忍，“叔”能忍，“阿姨”就是不能忍的原则，黄色的椭圆“嗖”地冲了出去。
就让那两个人撒欢儿吧，初晴揽过了米小米的“工作”。
一个饼很快就吃完了。
沐阳那家伙看见班里那个长马尾，齐刘海儿，整天嚷嚷着要长出一个酒窝的女孩，出了奇地跟上去了。
自认为两个男孩子跟在一个女孩子后头走，不太好。看见小矮子团雪球就过去了。
肖寒不禁想起了，小时候执着于团雪球，团化了就哭的某人，“就你这手，又小又短又粗，雪球得团到猴年‘驴’月吧？！”
“……”
手指戳戳，“喂，小矮子！”
就是现在，顺着戳过来的手一拽，雪球就进了某些人的脖子。
“欺负女孩子不好”，你能拿我怎么办。
咬牙切齿，还真的是不能那你怎么办，“呵呵，爽！透心凉，心飞扬！”
初晴看看表，“您在这儿，继续爽吧！”雪球还是不要了，反正会化。
没什么可玩儿的，还是走吧！
能一直跟在一个人身后，其实也挺好的。
教导陈在三楼栏杆边儿，看着下边疯玩儿的孩子，跃跃欲试。
老师有时候也是晕晕的。
文老师扶扶额，“初晴、肖寒，去大教室拿咱们的练习册。”
“周淼，先领读一下单词，”说完转过身开始板书。
沐阳梨涡带笑。
上课时间出“公差”，除了心里爽，还会有不少奇遇。
教导陈拿着一个大红垃圾桶，往面前的雪人头上扣。
初晴记得自己走回教室的时候，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头大的雪团儿。
看初晴一脸疑惑的样子，再看看教导陈和雪人儿，肖寒跑到教导主任身边，“陈老师好！”
教导主任肩膀一抖，“这不是我堆的！”
“老师，这雪人儿真可爱！老师，我工作了！”
肖寒冲初晴眨眨眼，两人加快脚步进了后楼。
往回走的时候，初晴忍不住又看看那个雪人儿：红帽子，拿扫把，还有胡萝卜鼻子。
“想不到教导主任还有这样一面？！”
肖寒快走了几步，歪歪头，“你有我有全都有！”
下过雪，树上不时会落下几朵雪。
如果巧合，会给不走运的路人一个激灵。
当然，总有人会舍不得让你受那一片凉。
初晴习惯了走在前。
一样习惯走在前的肖寒，此刻跟在初晴后头，抱着书，不时看看前面摇摆的马尾。
小池塘少有棵槐树，正有朵雪片儿飘下来。
一直跟在后面的那个人，一只手搂紧了蓝色练习册，另一只手适时接住那片雪。
前面的人免于一个冷激灵，没回头，没说话。但是，眉眼含笑。
冬天，太阳不热烈，却会把影子拉长。
后来的后来有个雪天，初晴说，有一个人的掌心替我化过雪。
红帽子雪人儿，后来又有了一个绿帽子伴儿。
肖寒那一届之后，教导陈再也没了威严，却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雪天，食堂里会有很多胡萝卜，按根卖。
垃圾桶很干净。
每一年雪天，都会有学生偷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