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那个从爪哇逃过来的蛇妖只是先天巅峰,最多也就是半步真人的程度。
这个程度的妖怪,当然已经很强,但它身上有伤,面对先天高手们的围攻,必定是要吃亏的。再加上空中还有真人甚至宗师暗中压阵,不管怎么看,它都必死无疑。无非被谁找到?怎么死?稍稍有那么一点悬念。
但现在,从马佚那一声惊怒交加的大吼就听得出来,它比传说里面要强。
而且……强很多!
之前那个真人是谁?实力如何?暂不清楚。但手持神兵的马佚就算达不到宗师级别的战斗力,至少在真人档次里面已经差不多到了顶峰。
就算是潘龙,除非底牌尽出,否则面对他那犹如两位真人轮番出手,攻势绵绵不绝的打法,也是要退避一二的。
但即便是马佚这样的强者,竟然也吃了大亏!
“谁说那蛇妖只是接近真人境界,而且还受了伤的?”一位真人忍不住大叫,“完全错了啊!”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另一位真人大叫,“大家快去帮忙,迟则生变!”
而潘龙则已经率先冲向了南方。
狂风在他的身边流动,将他速度不断提升,风声越来越尖锐,渐渐变得犹如利器刮削金属一般刺耳,要不是他修为了得,只怕这就要震出一个噪音性耳聋来。
百余里对于全力飞驰的真人来说,也不过就是喝两口水,说几句话的功夫。很快,他就看到了一股冲天而起的黑云。
那黑云倒也不怎么高,但却在不断蔓延,粗略一看,已经蔓延了超过方圆十里。
黑云之下的海水不停地翻滚,冒出无数的气泡,看起来就像是沸腾了一般。无数鱼虾蟹贝在海面上载沉载浮,一个个肚皮朝天,看来是死得透了。
若非海水一片漆黑,诡异得让人不安,这海面看起来倒是很像一大锅杂烩海鲜汤。
海面上还有不少残破的船只碎片,以及一些同样载沉载浮的人——完整的,或者是破碎的……其实也没什么分别,反正就算是全须全尾的,只看他们那随着巨大水泡沉沉浮浮的样子,就知道已经死了,没救。
黑云之中有五六团光芒,其中一团金光明灭不定,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另外几团虽然还算稳定,却也正在渐渐变得黯淡,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道鲜红的光芒,它正在黑云里面东南西北乱撞,虽然每一下都能撞碎许多黑云,却始终冲不出那区区方圆十余里的范围。
马佚的怒吼声便从那道红光里面不停地传出来。
“妖蛇!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
“当初你刚一出现,我就建议南海各派高手联合起来将你剿灭!可恨他们鼠目寸光,只想着要培养弟子,结果闹得养虎为患!”
“妖蛇!不要以为你阴谋得逞,就能获得成功!这南海可不是只有我们,九州之大、强者数不胜数,纵然你能够借着这次阴谋,吞噬我等气血再次突破,也注定死在九州前辈高人们的手下!”
一个既尖又细,还拖着长音,听起来就像是宫中太监的声音笑了起来。
“夏国人都是这么啰嗦的吗?你跟我以前吃过的那些,不大一样呢。”
“嘻嘻,我记得按照夏国这边的说法,你这叫硬骨头——骨头这么硬,一定很有嚼劲。放心,我会把你留在最后吃,慢慢嚼碎,好好品尝的。”
另外几团光芒里面,初阳真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位朋友,你如今伤势尽复,应该抓紧时间逃到东海去才对。何必在这里拖延?须知你拖延得越久,风险就越大。我们也不是软柿子,虽然中了你的陷阱,落入这‘乌烟障’之中,可即便如此,你一时三刻之间也弄不死我们。再拖下去,只怕我们还没死,你的对头就先找上门来了。”
蛇妖桀桀怪笑,说道:“老道士,你说得很有道理,但那是你们夏国的道理。我们南海这边从来不想这想那,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
就在这时,潘龙已经调匀真气,将全身的精气神凝聚起来,挥动蝉翼刀,朝着黑云斩落。
他闭着嘴巴,一言不发,只是全力催动刀芒。薄如蝉翼的宝刀光芒大盛,一道几里长的刀光延伸出去,呼啸而下。
刀光落下,先是头顶天空中的云气被一刀斩裂,裂口延伸到看不清的远方,紧接着黑云被撕裂了一大块,就连刀光前方的黑云都随之裂开,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巨大刀刃砍在上面一般。
仿佛皮革撕裂一般的声音响起,刀光不断下落,终于重重地砍在海面上。
翻滚沸腾的黑色海水轰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并且不断加深,海水朝着两边分开,一直分到海底。
最后,刀光砍中了海底。
不知道沉积了多少年泥沙自然也一刀两断,如同海水一般分开,泥沙尽头便是坚固的岩石,可就算是这些岩石也一样挡不住潘龙的刀锋,破碎声连成一片。
当刀光完全消失的时候,便留下了一道从高空到海底,巨大到令人震撼的裂口。
看着这道大得惊人的刀痕,跟在潘龙身后赶来的诸位真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自问,若是全力出手的话,能不能砍出这样一刀来?
多半……不能。
这些真人全都是修炼多年的老前辈,绝大多数寿命都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二百岁。此刻却在一位仅仅二十几岁的晚辈面前,感觉到了深深的震撼。
“若是这一刀朝着我砍来,我必定抵挡不住!”一位真人忍不住说。
“林某也没有能够抵挡的把握。”身材高大得犹如一座酒楼的林潭说。
就在说话间,黑云和黑色的海水都剧烈震动,然后无数的黑雾弥漫出来,肉眼清晰可见海水在褪色,而黑云也渐渐变得稀薄。
那蛇妖用来困住这几位真人的手段,已经被潘龙一刀破开!
伴随着蛇妖惊怒的尖叫,一团团光芒冲了出来,正是被困在黑云里面的诸位真人。
最后冲出来的,正是脸色通红、手持长刀的马佚,他身上鲜血淋漓,有好几处明显的伤口。右手还紧紧握着长刀,左手却扶着一个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的光头——正是之前最早陷入埋伏的那位真人。
这位真人看来是佛家的路子,只是显然走的不是金刚不坏的方向,也不是功德护身的方向,看他相貌俊美,纵然身负重伤也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大概是辩才无碍传法弘道的那一路。
这个方向并不弱,若是能够有充足的准备,甚至比另外几个方向还要厉害一些。但此刻仓促间作战,又落入了陷阱之中,他便缺乏应急的能力。
如果不是诸位真人赶来救援,只怕他已经死在了蛇妖的邪法之中。
整个过程说起来长,其实总共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蛇妖才因为被潘龙一刀斩破法术而受伤尖叫,就看到原本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诸位真人纷纷走脱,就连只剩一口气,眼看便要落入自己口中的那个和尚,都被黑脸刀客救走,顿时怒不可遏。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怪叫,海面上卷起一团黑色的旋风,转眼间化为数百丈高的黑色龙卷风,朝着潘龙冲了过来。
潘龙全力挥出一刀,顿时身体微微摇晃,似乎是有些气虚神乏,需要稍稍休息——高手交锋,往往是不会这样不顾一切全力以赴的,若是一招落空,回气不及,短时间内会战力大降,便可能有生命之忧。
但他当然不需要担心这些,此刻那么多大夏的真人在旁边,难道还护不了他的周全?
何况……别看他站在空中大口大口地喘气,其实他也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虚弱。
只不过是演上一演,掩饰自己气息悠长到不可思议的特长而已。
果然,还没等黑色的龙卷风到面前,便有一位浑身笼罩着金光的高僧冲了出来。
“大胆妖孽,竟敢当众行凶!看我法宝的厉害!”
他举起手上禅杖掷向空中,那金色的禅杖转眼间便化成一条金龙,冲进了黑色的龙卷风里面。
“大威天龙!降妖伏魔!”
然后他还不肯罢休,又接下袈裟扔出去,袈裟飞上天空,呼啦一声展开,化作两三里的一片金色祥云,将龙卷风罩住。
祥云里面,无数的雷光轰然落下,却没有半点声响,炸向龙卷风之中。
“无音神雷!诛灭奸邪!”
接连两招之后,他的手段却还没完,又拿出了一个破旧的木钵盂,手一翻,钵盂之中发出万道金光,照向黑色的龙卷风。那犹如漆墨一般黑的龙卷风被这金光照得透亮,可以看到里面有一条浑身漆黑的巨蛇,正在和金龙撕打。
“十方钵盂!照影镇形!”
这位大和尚显然是个降妖的专家。他出手三招,全都是克制那蛇妖的。
三管齐下,蛇妖先是被金龙缠住难以逞凶,然后被神雷轰得元气涣散,想要逃跑,却又被钵盂的金光罩住,各种挪移变化逃脱的手段都施展不出来,只能顶着还在不断落下的神雷,和金龙拼命厮杀。
但谁都看得出来,它已经是强弩之末,支持不了多久。
“这是五台山法岩大师,他修为深厚,最擅长的就是捉拿妖邪镇压。”
“之前他本想离开,是被小珞珈山慈济上人劝说,才留下的。”
“他跟慈济上人是一百多年的老朋友了,此刻见到老朋友身负重伤,岂能不怒?”
“那蛇妖也真是自寻死路,明明养好了伤却不赶快逃跑,反而想要作怪害人……结果被接二连三地痛殴。看它的样子,这次是逃不掉了。”
“法岩大师倒也并不杀生,它这次想必捡了条命。”
“呵呵!被关在五台山洗心岩下,只能餐风饮露,还要天天听僧众念经,被功德之火灼烧……比死更惨吧!”
“那是活该。”
“邪魔外道当然都是活该,不过老夫也不算什么正派人。留在这里看法岩大师降妖除魔,实在让老夫觉得不大舒服,告辞!”
一时间,好几位真人纷纷离开。
他们都是邪派中人,眼看这蛇妖就要被佛法镇压,不由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索性溜之大吉,眼不见为净。
潘龙却没离开,留在那里好奇地看法岩大师降妖。
过了好一会儿,金光渐渐收拢,那金龙也将蛇妖彻底缠住、动弹不得。最后金光一收,法岩大师已经重新穿上袈裟,一手提着禅杖,一手捧着钵盂。
钵盂之中,一条黑色的小蛇正蛰伏在钵盂底部,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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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本想离开,是被小珞珈山慈济上人劝说,才留下的。”
“他跟慈济上人是一百多年的老朋友了,此刻见到老朋友身负重伤,岂能不怒?”
“那蛇妖也真是自寻死路,明明养好了伤却不赶快逃跑,反而想要作怪害人……结果被接二连三地痛殴。看它的样子,这次是逃不掉了。”
“法岩大师倒也并不杀生,它这次想必捡了条命。”
“呵呵!被关在五台山洗心岩下,只能餐风饮露,还要天天听僧众念经,被功德之火灼烧……比死更惨吧!”
“那是活该。”
“邪魔外道当然都是活该,不过老夫也不算什么正派人。留在这里看法岩大师降妖除魔,实在让老夫觉得不大舒服,告辞!”
一时间,好几位真人纷纷离开。
他们都是邪派中人,眼看这蛇妖就要被佛法镇压,不由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索性溜之大吉,眼不见为净。
潘龙却没离开,留在那里好奇地看法岩大师降妖。
过了好一会儿,金光渐渐收拢,那金龙也将蛇妖彻底缠住、动弹不得。最后金光一收,法岩大师已经重新穿上袈裟,一手提着禅杖,一手捧着钵盂。
钵盂之中,一条黑色的小蛇正蛰伏在钵盂底部,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