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打开院门,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个陌生人,自己跟着小姐这么多年,她可以确定,这人一定是个初来乍到的人。
只见此人身高八尺开外,一身皂黑道袍,虽破破烂烂,却不失飘逸,头发,胡须皆是银白飘洒,一双大眼分外有神,古铜色的皮肤让人感觉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玲儿虽在大户人家做活,却也是成长在山林小村,怎能见得此等欲仙之人,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无量天尊,吾乃天朗真人,路过此处,贫道饥肠辘辘,可否讨得一杯水酒,解解贫道的乏困。”
此时的武妙和谦霖总觉得不放心,于是也随后走到院落中央,看到此等情形,谦霖急忙走上前来。
“道长能光临寒舍,舍下真的是蓬荜生辉,快快有请。”
玲儿看着道长和老爷走进前厅,也就放下心来,急忙烧水煮茶,端到前厅,也好让主人惬意成全。武妙站在谦霖一旁,观望一切,也觉得这道人气宇轩昂,不像等闲之辈,只是自己一妇道人家也不便多多插话。谦霖示意武妙坐下,目光却指向天朗真人。武妙没有坐,只是站立在谦霖旁边,一副小女人的样子。
“天人光临寒舍,一定不止讨杯酒喝,学生不吝赐教,就快快指教一二,学生也好遵命照办啊。”
只见这道长放目看看全部,然后单手立于胸前。
“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妇道人家在此,多有不便啊。”
谦霖看看玲儿,又自己的妻子。
“天人放心,都是家人,不妨,不妨。”
天朗道长捋了捋三绺长髯,点了点头。
“既然主家无所畏惧,贫道也就百无禁忌了,主家乃上古盘古大仙转世,今生一定波澜壮阔,官运亨通。”
“道长美言,学生实在不管多说,不过学生既然有天机使命,定当义不容辞,以天下为己任,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只见这天朗道人呡了一口香茶,随即一声长叹。
“只怕主家一身正气,也抵不过人性贪婪,世态炎凉啊。”
谦霖一听这话,内心一阵诧异。
“谦霖自觉不比诸葛孔明,却也是长有一副赤胆忠心,怎会惧怕奸佞小人而望之却步了。”
看那道长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黄帕包裹轻轻放在桌上,然后起身站立。
“此物赠予主家,就当茶资,待到山穷水尽之处,走投无路之时,再打开此物,定可解一时危难,贫道告辞了。”
说完就举目迈步欲离开。谦霖听得一阵迷糊,看见道长就要离开,自然是不肯放行。
“天人留步,学生愚笨,没有领悟半分,可否再指点一二。”
“富贵由命啊,芸芸众生,一切自有定数。不过愿主家随其自然,不要太在意贫道所言,做好本分,一切自然化解于无形。无量天尊。”
随着一声道号,这天朗道长径直快步走向院门,不管谦霖一家如何挽留,也不再回头。
谦霖坐在椅子上,摆弄着那个黄布包,心里却很是不痛快,满脑子懵懂,这是什么情况,要不别来,这来了却给了个半头蒜,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夫君,既然是天机使命,想必道长也有难言之隐。咱做好本分,不必理会太多,布包给我,为妻帮夫君收好,也好日后有用处之万一。”
武妙一边劝说自己丈夫,一边走到跟前的椅子旁边,坐了下来。谦霖又看了看这黄布包,感觉并无特别之处啊。
不过,谦霖再看看新婚的妻子,自觉也有点太在意旁人言语,而忽略了自己的初衷。便摇了摇头,喝了口茶,把布包递给武妙。
“吾妻所言甚是,我读书去了。”
武妙点了点头,心里却感觉不太对劲,她感觉到了夫君的在意,也奇怪为什么这道长早不了晚不了,偏偏临近年关,说出这扫兴的话,所为何来啊。
一家人都被道长的一席话弄的迷迷糊糊,不知所云,却忘了在偏房武虎住处还有一人的存在。
谦霖也是已经走出前厅,却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
“爱妻,是不是咱们都忘却了偏房还有一仁兄的存在。”
武妙也拍了拍脑袋,摇了摇头,自觉有点可笑,这段日子,又是赶路,又是找栖身之所,又赶上年关将至,准备年货,自己虽然已嫁为人妇,却也是第一次料理家务,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是啊,我也给忘记了,玲儿,快快叫上武虎,咱们一起看看偏房的仁兄情况如何。”
“好的,小姐。”
玲儿跑出前厅,叫上武虎,武妙也随他们一起走向偏房。
“咚咚咚,咚咚咚。”
“进来。”
玲儿看了看武妙,笑了一下,意思是怎么会有人回应,看来这位兄台一定是缓过来了。
他们走进偏房,只见这位兄台拿着一本书在摇头晃脑的读着,根本没有把他们的进来当成一回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是先秦不知名的作者所作的《关雎》,好文啊,这位兄台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篇文章。”
只见这位兄台看着武妙,眼神里充满诧异。
“这位妇道人家也知道这篇文章”
玲儿一看这人一副无理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哎,你都不懂得道理吗,你面前这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在此地拽什么拽,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这话把这位仁兄说的一脸茫然,不过毕竟是读书人,立马就觉得自己是有一些失礼了。
“这位夫人,在下公孙渊,山东菏泽人士,进京深造,计划就读静秋书院,可家境贫寒,旅资早已花光,无奈只能在府上的门庭外将就一宿,不想天气寒冷,不觉就迷糊了过去,学生感谢主家施舍,救我性命,不过古人云,大丈夫不饮嗟来之食,让学生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玲儿一听这话,真的是大怒了,只见她眼如杏子,眉如利剑,怒气冲冲的看着公孙渊。
“你这书呆子,不知好歹,枉费我家老爷夫人救你性命,快快收拾你的破烂,滚出郭府。不知好歹的东西。”
玲儿这等犀利话语出来,这公孙渊却不慌不忙,左手摆于后腰,右手捏着书本。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放什么狗屁,快快离开此地。”
玲儿看见公孙渊摇头晃脑的样子,实在是厌恶至极。武妙却没有理会,反而摆出一副欣赏的样子。
“公孙公子真是满腹经纶,好大的才学啊。”
“不敢不敢,只是比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强了一些。”
“嗯,这样,我有个上联,一直无人帮忙解答,公孙公子如此机智多才,想必一定有解,可否帮帮小女子。”
公孙渊两眼放光,马上精神抖擞。
“这位夫人快快道来。”
武妙不慌不忙走到板凳旁坐了下来。
“一朵梅花两弄三弄,弄的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