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马车正在背离洛阳的官道上徐徐前进,云天行手执马鞭,坐在前方驾车,阿笙坐在他身边,拿着几条柳枝在编东西。
此地离洛阳已有三十余里,到千佛山只需几天路程,只要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到就好,差不多还有一月时间,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再说,这匹老马也走不快,一路垂着头,无力地踢踏着,就像没睡醒一样。
云天行扬鞭在马臀上抽了一鞭,老马不耐烦地甩了甩头,依旧有气无力地迈着步子,云天行苦笑道:“笙妹,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一头老马,跟大爷一样,竟然被驴车给超了。”
阿笙扑哧一笑,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云天行一头雾水。
“是啊,因为你。”阿笙嗔道,“你喝得烂醉如泥,总不能让我背你走吧,还好碰到一个赶夜路的老车夫,不然连老马都没得坐呢。还有啊,我说要买他马车,他还把我骂了一顿……”
阿笙坐在云天行身边,手舞足蹈地说着,云天行就这样看着她,今天阿笙穿着一件淡粉色衣裙,与她那三月桃花般的脸颊,正好相得益彰。微风拂来,吹乱了她的发丝,云天行下意识伸出手,替她将遮在眼前的青丝拨到耳边。
阿笙正说得兴起,被他这一举动给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脸颊上掠上一抹红云,忙低下头,拉扯着自己衣袖上的花边。
云天行见她这样,微微一笑,道:“笙妹,你也会害羞吗?”
阿笙没有抬头,娇哼一声,道:“我才没有呢。”
“笙妹,你真美。”
阿笙嘀咕道:“你才发现吗?”
云天行道:“我早就发现了,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发现了,你说要请我吃饭,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做梦呢。”
阿笙抬起头来,凝望着云天行,道:“那现在呢?还当是做梦吗?”
云天行靠在车厢边,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道:“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再真实不过了,你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
阿笙道:“谁要你报答啦。”
云天行道:“我爹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笙妹你待我好,我也要好好待你。我现在只希望能尽快报了仇,然后就带你去昆仑山看雪。你想看多久,我就陪你看多久,一月也好,一年也好,你若是喜欢,我们就在山顶搭个房子,一直住到你看厌为止。”
听他这样说,阿笙心里欢喜,道:“昆仑山是飞雪阁的势力范围,而且飞雪阁中只有女子,是不允许男子上山的,更别说在山上搭房子了。”
云天行道:“到哪都有那么多规矩,就是看个雪,又不偷他东西,等我参悟透《剑意篇》,我倒要去飞雪阁走一遭,看看她们有没有能耐把我赶出来。”
阿笙笑道:“天行哥哥,以前都是人家来找你麻烦,现在怎么想去找人家的麻烦?”
云天行笑道:“也不能说是找麻烦,就是切磋一下剑法,如果她们通情达理,让我们去看雪呢,这切磋免了也成。好男不跟女斗,就算打赢了,脸上也不光彩。”
阿笙道:“你可不要小瞧了飞雪阁,虽然她们久居昆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论实力,完全可以与云隐门相提并论,在江湖上也是一方大势力,就算不让我们上山看雪,也不要跟她们撕破脸皮,不然,吃亏的准是我们自己。”
云天行点了点头,嘴上虽然说得痛快,但真让他一人去对抗整个飞雪阁,那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江湖中能人异士奇多,为什么决定不了战争的胜败?因为偌大的战场上,一场战役开打,动则成千上万,甚至是几十万人,就算多上百八十个武林高手,也无济于事,就算对方站着不动让你杀,累也累死你,也正应了那句话:“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云天行又在马臀上抽了一鞭,道:“笙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万佛寺吗?”
“不知道。”阿笙摇了摇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我才不管你去做什么呢。”
云天行道:“九殿阎罗也会去万佛寺。”
阿笙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他会去?”
云天行道:“诸葛神机告诉我的。”
阿笙道:“他不是让你什么都别说吗,你怎么又告诉我了。”
云天行道:“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了,如果我连你都不信,那我真没人可以信了。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刚从天机城回来,又被四海盟的人算计,马大哥也死了,这几天心里乱得很,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说起马无贼,云天行脸上又现出一丝忧伤,阿笙握住他的手,转开话题,道:“诸葛神机怎会知道他一定会去万佛寺,难道诸葛神机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个我等会再告诉你。”云天行压低声音,“笙妹,你可知道九殿阎罗的真实身份是谁?”
阿笙白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嘛。”
“我还想卖个关子呢,你都不给我这个机会。”云天行看阿笙气呼呼地瞪着自己,不好再吊她胃口,直接说道,“他就是当今皇上的九弟,也就是曾经的九皇子。”
阿笙“啊”了一声,道:“那个人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云天行道:“别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可他偏偏还活着。当初李延东就喊他九殿下,我对朝堂之事一向漠不关心,也没往那方面去想,九殿阎罗,九殿下,多么像,唉,就算想到了也会立刻否定,谁会去怀疑一个已死的人呢。”
阿笙心头十分诧异,道:“早在很多年前,老皇上就发布诏令,说九皇子突发重病,不治而亡。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九皇子已死,难道是他们故意发布假的诏令,欺骗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