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凌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见的就是厉南衡的脸。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以为厉南衡也死了,以为两个人不是在地狱就是在天堂,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却是同时皱了皱眉,想要说话,却没有什么力气,只能有些艰难的这样睁着眼看他。
“你失血过多,没有力气很正常,说不出来就不必说话。”厉南衡看着她的眼神,手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温柔的抚了抚:“好好养伤,蛇毒已经清干净了,你不会有事,乖一点,嗯?”
小许在旁边看着,听着:“”
妈也。
大型狗粮现场吗?
厉老大宠起女人来竟然会是个这么不顾别人心情的主儿,老大想过他们这群在基地里万年单身的兄弟吗?
唯一冒出来这么一个女扮男装的,还被老大自己先收了!
真的是太禽兽了!
封凌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也就只能以眼神一直盯着他,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又仿佛没听懂,大概是真的身体暂时负荷不住,眼睛只这样睁开了几分钟便又闭了上。
厉南衡看着她,确定她只是又睡着了,才将手从她的头顶上移开。
现在的封凌需要休息,需要充足的睡眠,失去的血量和受了蛇素影响而暂时有些失常的各处神经也都需要重新恢复的空间。
又睡了两天,这回封凌是真的醒了。
醒来的时候显然是不再那么浑浑噩噩,反而很清醒。
厉南衡也就是在这两天里飞回了洛杉矶,回了基地一趟,再回到柬埔寨时,推门进了病房就看见韩劲和小许正坐在病床边跟封凌说话,那两人脸上都带着某种雀跃的笑意,封凌脸上的笑意稍显客气,也显然没有多少精力去应付这两人。
但也不难知道,在封凌昏迷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这两人绝对是已经跟她说了。
眼见着厉老大回来了,韩劲和小许互使了个眼色,直接说:“那这样,封凌你先休息,等以后回了继续我们再聊。”
封凌点点头,直到那两人走了,她的目光才转向了已经直接走向病床边的男人身上。
厉南衡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醒多久了?”
封凌看着他,平静的答:“大概两三个小时,韩教官和许哥一直在陪我说话”
她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后又道:“没想到秦医生的医术那么厉害,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之前我是不是醒过一次?当时我以为老大你陪我在鬼门关里晃荡呢,还想说是我把你拖累了却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活下来。”
厉南衡眼神不无讽刺的看着她:“所以你能活下来,是要感谢秦医生,还是感谢我?”
封凌又看他一眼:“都感谢,我对老大的忠诚就不用说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至于秦医生,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尽力用我能做到的方式去道谢。”
见她这醒来之后又理智的变回原来的那个样子,冷笑着瞥她一眼,脱下外套随手扔到了床边的椅背上,再拉过椅子,直接坐到了床边,眼神扫着她:“你倒是很坦然。”
封凌这回听懂了他的一语双关,当即收回了放在他眼睛上的目光,转而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肩膀:“老大,我听说你肩上的枪伤也很严重,当时真的很谢”
“别再跟我说谢谢。”厉南衡淡看着她:“你很清楚,我要的不是谢谢。”
封凌不再说话了,只好将目光彻底的收回来,低头看向自己交叠的放在被子上,这会儿又轻轻握在一起的一双手。
“把你在崖下对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男人见她这副明显是在藏着某些心事的模样,冷峻的眉宇微扬。
封凌交握在一起的手瞬间握紧,没吭声。
“哑巴了?”
她抬起眼:“老大”
“知道在基地里女扮男装,一旦被发现的后果么?”男人声音冷冽的仿佛是在秋后算帐。
封凌有一种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基地赶出来的预感,眼神里顿时有些犯难,可是想了好半天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像怎么解释也都是自己触犯了基地里的条例,法不容情,又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个基地,不仅有法,也有他们的准则,不能因为一个人而随意更改。
她终究也还是没解释,只垂下眼说了两个字:“抱歉。”
“我不只一次的提醒你,要诚实,但你却一直隐瞒我到现在,如果不是到了生死交界的紧急关头,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隐瞒下去?”厉南衡没管她现在这会儿逆来顺受的样子,对她的性格已经很熟悉,知道她是在做错了事情的时候才会这么乖瞬,否则换做平时,高冷话少才符合她的设定。
“我只是不想离开基地,曾经我说过的关于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都是真的,我唯一没有说的就只是自己的性别,如果基地收女人的话,我也就不会一直这样隐瞒着,我是不想离开,老大,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欺骗了所有人,你也给过我机会,但是我真的”封凌的手在被子上捏紧:“也许吧,也许如果不是因为那样的生死关头,我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秘密这样说出来,而且还只是说给你一个人听。”
厉南衡本来脸色并不善,听见她最后一句,只针对他一个人说的这句,嘴角才在她别开头时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向上扬了扬。
“只说给我一个人听?什么意思?”
封凌的手捏的紧紧的,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在忽然间开始坦诚时的尴尬,但就是不去看他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就是这件事情我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老大你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我一个人知道和其他人都知道,有什么区别?”男人问的很故意。
封凌听得出来他的故意,但也还是不得不答:“因为因为老大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
说到这句的时候,封凌觉得自己平生这十几年里最尴尬的场景也就是现在了,嗓音都有些讷讷的,很低,低到几乎听不清:“我就是觉得不对愧对老大你的喜欢,在临死之前总要跟你坦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