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杀汉奸计中有计（二）
眼看敌我双方交战越来越激烈，左建脸上挂着阴谋得逞的笑容，眼神一阵闪烁，狠心的转过头，扔下战友，握着短枪悄悄溜进巷子深处，溜了！
借日本人之手，铲除地下党的计划取得成功，左建感到莫名的激动和兴奋，上报重庆可谓奇功一件。至于军统同仁的牺牲，完全可以推在何明湘这个亲共分子头上……军统行动队，从此应该改姓左了。
这一切，真是天才的设计，完美计划！
兴奋的左建没有想到，当他刚刚拐进巷子，一直悄悄观察他的何明湘，果断的下达了撤退命令。命令锄奸队从另一个方向，边打边撤，自己却循着左建的身影钻进了小巷。
左建更没有想到，计划一开始，一个身影就若隐若现的跟在他的身后，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左建开溜，不远处的身影也消失在小巷深处，就如没有出现过一样。
枪声怎么越来越稀落，难道战斗结束了……左建心里暗暗想到：第一步歼灭共党地下组织的任务已经完成。下一步，就是向重庆报告军统锄奸队的损失，将责任完全推到何明湘的身上……何明湘，应该被日军抓住了吧？共党特别行动队，也应该被全歼了吧？左建越想越兴奋，春风得意的扯了扯衣襟，闪身钻进另一条巷子——他可不想被小鬼子抓住，抓住了，不死也得蜕层皮。
“左队长，你……这是要去哪里？”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而令他恐惧的声音。
何明湘？他不是应该已经被日军击毙或者抓获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身后，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或者……
“何兄？”左建一脸关切，慢慢转过身来：“你还好吧？没受伤吧？兄弟们都撤下来了吧？”远处的枪声渐渐稀落，且渐行渐远，左建知道，参与刺杀行动的人马已经撤离了，脸上神色淡定，心里却暗自叹息。
“哦……左副队长还关心我，关心弟兄们……”何明湘一脸阴霾：“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谢谢你对兄弟们的关心，谢谢你把我们送进日本人的陷阱？”
“何兄说笑了，左某对兄弟……从无二心！”左建信誓旦旦的说道。
“哦……是吗？”何明湘不由笑了：“从无二心？左副队长，若无二心，你派人跟踪何某是何缘由？你将弟兄们和特别行动队送进日本人的陷阱又是为何？难道……你投靠小鬼子，忘了祖宗，当了汉奸？”
“何兄言重了，左某……”左建还欲申辩。该死的阿勇，原来跟踪早被人发现，却还在老子面前表功。他娘的，看老子回去怎么处置你……
“左副队长，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难道想让我把阿勇叫来当面对质？让弟兄们都看看，你是如何出卖我们的？”何明湘厉声质问。
“何兄，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左某就不再隐瞒。”左建拉下脸皮，正色道：“此次行动，兄弟也是迫不得已……”
“哦……迫不得已？笑话！”何明湘暗暗心惊，难道真是重庆下的命令，铲除共产党特别行动队？不，不可能！
何明湘一直不愿相信，值此国家和民族危难之际，在国共两党团结抗战的艰难时刻，重庆会借日本人之手剪除异己，这可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何明湘又不得不相信，此举定然是重庆的命令，否则，仅凭一个少校副队长，还干不出这种天怒人怨之事。况且，近一两年以来，无论是国军，还是军统，暗中给共党下的绊子还少吗？不，不是近一两年，一直以来，均是如此！
如此看来，这次行动，自己不成了左建，成了重庆铲除共产党，排除异己的帮凶吗？
“何兄，兄弟也是奉重庆的命令，消灭共产党……”见何明湘神色不定，左建决定再加一把火，抛出手中的尚方宝剑：“局座有令，采取一切之手段，消灭共产党！”
“何兄，你是个明白人，我想，在这个时候，你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左建满面笑容的盯着何明湘。
“是啊，何队长，这个时候，你是应该做出选择！”一个声音在左建身后响起，是一个女人。
“谁？”左建一惊，转身便欲拔枪。
“我劝你别动！”李爽微微一笑：“你的手，一定没我的快，不信……咱们试试？”
“你是谁……共产党？”左建强自镇定。
“猜对了，我就是你一心想要消灭的共产党，就是你想要送给日本人的特别行动队……”李爽冰冷的看着左建。
“你是李爽，‘双枪马尾’？”左建惊慌不已。与大名鼎鼎的“双枪马尾”李爽比枪快，这不找死吗？
“你很聪明，又猜对了！”李爽手里握着枪，冷冷的看着左建：“我真不明白，同为中国人，放着小鬼子不打，却时时刻刻想着当日本人的帮凶，想着杀害抗日同胞。甚至，为了今天的阴谋，不惜牺牲军统同仁……这与汉奸有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左建神色略显慌乱：“我不懂！”
“不懂？”李爽双手保持警惕，冰冷的看着左建：“宁凤声之所以能转道香港，经上海抵达南京，你功不可没吧？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切，就是为了将我党潜伏在南京的特别行动队，送给日本人？”
身后，何明湘越听越震惊，眼神越来越阴鸷，手中的枪渐渐举了起来。
“你……你胡说！”左建挣扎。
“胡说？如果不是你，军统的刺杀怎么会接连失败？你怎么会一直急着联络我们？”李爽冷冷一笑，面若寒霜：“左副队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作为男人，敢做就敢当？你真让人失望，根本就不是男人……”
“早听闻李队长双枪的大名，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口才比你的枪还快，还狠！”左建顾左右而言他，不回答李爽的问题。身后，就是军统中校队长何明湘，如果承诺这一切都是其精心设计，等待他的一定是处罚，最严厉的处罚！
“左副队长，你承诺与否，并不重要！”李爽神色鄙夷：“你这种人，就是败类，是汉奸！既然你如此迫切的想找到我们，那你知道特别行动队的作风吗？”
“作风？”左建不解。
“让我告诉你吧！”李爽神色一正：“对待汉奸，我们只有一个字：杀！”
“哈哈哈……李队长，左某知道你的大名，双枪出手，弹无虚发！”左建脑子一转，计上心来：“可你只有一个人，而我……是两人。何兄，对吧？”狡猾的左建，这个时候，还想着拖何明湘下水。
“……”何明湘沉默不语，手中的枪稳稳的举着，枪口对准前方，冷冷的盯着左建的背影。
“何兄，兄弟可是奉重庆的命令……”没有听见何明湘的回答，左建不由心慌：“何兄，你可是军统的人，可千万要想清楚，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时候……悔过都来不及！”
“何队长，你是应该好好想想，该如何做出选择！”李爽一露声色：“是选择抗日打鬼子，还是做日本人的帮凶？”
“……”何明湘面无表情，心中所想无人能知。
“何兄，军统的家法你是知道的……”何明湘久不表态，左建越发的慌乱。
李爽安静的立在巷子头，淡淡的看着左建，望着巷子另一头的何明湘。今日今日今事，何去何从，该如何选择，只有何明湘自己才能拿主意，谁也无法替他做主。即或是他依然选择军统，李爽也不惧，手中的双枪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朋友是无法再做了！
“左副队长，你打的好算盘！”何明湘眉毛一挑：“委员长曾通电全国，联合抗战！谁给你的密令说要消灭共产党？是委座，还是局座？你胆子不小啊，竟然给委员长和局座扣屎盆子？你这是要陷委座与局座于不义啊……”
“何兄，我没有，兄弟真有局座密令……”左建惊恐。开玩笑，给蒋委员长和局座扣屎盆子，陷委座与局座于不义，借他左建十个胆子都不敢。很显然，何明湘是要借机灭口……
“密令……拿出来我看看……”何明湘不相信左建会把密令带在身上。值此国共团结抗战之机，搞政治诬陷、军事挑衅可以，明目张胆的消灭共产党，那是要遭国人唾骂的。无论是委员长，还是戴局长，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没有吧？”何明湘目光凶狠，打定主意：“左副队长，你勾结日本人，陷害抗日武装，陷害军统同仁，与汉奸有什么区别？”
“我……”左建惊恐万状，一边倒退一边嚎叫：“不是你说的这样，我没有，没有……”
“没有？你敢说今天的这一切不是你告诉日本人的？”何明湘稳稳的举着手枪。
何明湘不忍击毙左建。必竟，自左建从北平调至南京，也是打鬼子的一把好手……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上峰所命。但他不得不做出选择，姓左的不死，他就得死。一旦姓左的上报重庆，等待自己的就是军统的家法。
何明湘正直，是一名真正的抗日勇士，也更是一位狠人，谁想要他的命，他就会要谁的命。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要想打鬼子，要想活着，就得狠，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何兄，你……你不能……”左建一脸惊恐，知道此刻说再多也是枉然，身子一侧，右手一动，顺势拔出手枪，面目狰狞的嚎叫：“要死一起死……”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李爽果断开枪，子弹从后背击中心脏，血瞬间便渗透了上衣。
“你……你们……”左建不甘的看了何明湘一眼，挣扎着回望，一口气没上来，啪的一声，仆倒在地。至死也没有想明白，堂堂军统少校，抗日勇士，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没死在抗日的战场，却死在自己人手里。
看着趴在地上的左建，还有那一滩殷红的鲜血，何明湘心里一阵茫然。击毙左建，到底是对还是错？
“何队长，知道你心有不忍，我代劳了。”李爽收起双枪说道：“跟日本人在一起，该死！”
“……”何明湘摇头苦笑。他知道，左建的死，迫使他不得不在某些方面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关乎一生。
“何队长，看在一同打小鬼子的份上，杨闯让我提醒你一句。”李爽郑重说道：“良禽择木而栖，你是该好好想想，做出选择……走吧，小鬼子该来了……”说完，闪身窜进巷子深处，不见踪影。
“良禽择木而栖……”何明湘稍有沉吟，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身钻进另一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