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战双林杨闯喋血（九）
轰轰轰……
炮火呼啸，火光冲天，硝烟翻腾，弹片横飞，房屋倒塌，碎石飞射……双林镇，彻底淹没在炮火和硝烟之中。
519旅疯了，炮火铺天盖地，从阵地前沿，慢慢向纵深延伸。尔后，再一次回射，从阵地前沿再一次慢慢向新四军7团防御阵地纵深延伸。如此反复，来回三趟……
气浪滔天，藏匿在断墙残壁、破屋内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被掀飞了出来，翻飞着砸在砖石瓦砾遍地的街道……运气好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及甩掉头上的泥土，抖落盖在身上的碎石，来不及吐掉嘴里的尘土和血渍，或翻身跃起，或艰难匍匐，寻找掩体躲避炮火……但无论怎样，手中的枪时刻紧握着！警惕的双目，赤红赤红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前方，盯着顽军反击的方向！
趴在墙角，杨闯紧握狙击步枪，面色铁青，眼神凌厉，机警的观察敌人的炮火。很明显，敌人这是孤注一掷。陈家集和方桥之敌大势以去，新四军正从北、东两个方向，向双林镇扑来。若再不及时突围，519旅数千之从就会被包围在双林镇，最终落得713和35旅一样的下场。
面对数千之众的反扑，以一团之兵死守阵地，一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是玉石俱焚。这，不值得！新四军是打鬼子的队伍，与国民党顽军拼杀光了，拿什么打鬼子？不行，必须得想办法，打乱敌人的部署……对，只有这样，才能拖住死死的拖住敌人，直至增援的到来，一举围歼519旅……
可是，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拖住敌人？进攻……对，进攻，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只有进攻，才会让敌人恐惧！直至退败！
“马仔……大虎……刀子……”杨闯大喊。
“到！”三人前后回答。
“清点人数和弹药，准备战斗！”杨闯盯着向阵地纵深转移的炮火：“炮火来回折腾三次了……敌人该上来了……”
“明白！”大虎怒吼：“还有出气的吗？准备战斗！”
“有！”
“有！”
“有！”
……
战士们手握长枪，纷纷从掩体里钻了出来，选择地形，做好了战斗准备。若仔细清点会发现，回答的战士少了许多，很多战士已经被炮火撕得粉碎，或者掩埋在泥土、碎石、瓦砾之中，再也站不起来。
“马仔、刀子，防守右侧。大虎，在我左前，与右侧形成交叉火力，封锁街道。”杨闯看看怀表，沉着应战：“只要咱们打退敌人这一波进攻……增援部队就到了……”
“是！”马仔、大虎回答。
杨闯还有一个命令没有下，那就是打退敌人这一波攻击之后，他将率领突击队，向敌旅部发起突击，打乱敌人进攻的节奏，从而减轻部队防守的压力，死死的拖住敌人！
这一切，前提是必须坚守住阵地！
“志国，准备战斗！”李爽手握双枪，灰头土脸的盯着前方：“让二排占领左前方的断墙，三排埋伏在右侧的破屋内，一排原地不动……节省弹药，把敌人放近了再打，绝不能让敌人从阵地上跨过去！”
“是！”林志国手握驳壳枪，猫着腰小心的窜了出去。
缺口南侧阵地，伤亡较重的七连、八连兵合一处，由大龙指挥。
“一排长，你带人坚守左侧街道……哪怕拼光了，阵地也不能丢！”大龙双目血红，脸上刀疤狰狞：“二排长，你带人封锁右侧缺口，我带三排居中，并随时策应一排二排……一句话，人在阵地在！”
“人在阵地在！”一排长黄峰、二排长李大树齐声回应，转首猫着腰窜了出去。
“我呢？”王飞不解，怒视着大龙。
“你……”大龙咧嘴一笑：“前头冲锋这种小事儿，就不劳您大驾了吧？”
“少啰嗦……快布置任务！”王飞没好气的瞪着双眼，好似要吃了大龙。
“别别……你那眼神太吓人……”大龙故作心虚，指了指后方：“你亲自带着缴获的一门迫击炮，选择有利地形，关键时刻，让敌人也尝尝咱炮火的厉害……”
“你……”王飞气恼：“咋一定得是我？”
“必须是你！”大龙正色道：“咱们的炮弹还剩几发？全团就你炮打得最准，如果……你能一炮干掉敌人的指挥官，敌人还没冲多远，就垮了不是？”
“你……”王飞无奈的摇头，指着大龙：“关键时刻，你就给我四次炮击的机会？”
“哪能呢？”大龙笑笑：“炮弹打光了……你就成预备队了，我光荣了……你顶上！”
“少他妈给我叽叽歪歪的，咱谁也不能死！”王飞狠狠的瞪了一眼，挥挥手，转身带着几名战士，抱着迫击炮，抬着弹药走了。
“好……咱谁都不能死……”大龙双眼泛红，有泪在眼眶打转。
二营长乔云山吊着左胳膊，猫在墙角，盯着渐渐远去的炮火：“小马，通知教导员，准备战斗……敌人该上来了！”说着，右手握枪在腿上一蹭，打开了机头。
“是！”通信员小马提着枪，从破屋里窜了出去，几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四连长，守住左侧，五连长，守住右侧。”乔云山大声吼叫：“子弹打光了，就用牙咬……决不能让敌人从咱眼皮子底下溜出双林镇！”说着枪口，悄悄的瞄准了前方。
三营突击队撕开519旅防线后，二营乘势从阵地缺口向北攻击前进，阵地整整向北推进了800余米，占领了双林镇西北主要街道，截断了敌人西逃的退路。
“苏连长，你带人守住左前方，我守右侧。”二营教导员李玉指着眼前的街道：“敌人来了，咱们两面夹击……决不能让敌人冲出镇子！”
“是！保证完成任务！”六连长苏唯点点头，转身一挥手中的驳壳枪：“三排，跟我来！”说着，一马当先的向左前方窜去。
随着战斗的发展和推进，从突击队手中接过敌人防线缺口的一营，反倒没了仗打，就地转成团预备队。
看着前方火光冲天，硝烟滚滚，听着隆隆的炮声，感受着大地传来的阵阵战栗，一营长任富原心里憋曲得很，有气没地撒，有火没地发。
此刻，正双手叉腰，在营指挥所来回乱窜，没蹦起八字脚骂娘，反倒骂开了自己：“你这没出息的货，咋每次都争不赢那姓杨的……争不过姓杨的，你还连乔老爷都不如，你算什么一营长……你还有脸当一营长吗？干脆挪屁股滚蛋……你这没脸没皮的东西……”骂着还不过瘾，还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
“老任，你这是……”教导员龙海诧异：“抽哪门子风？别敌人还没消灭，倒把自己脸给打肿了……看你咋见人？”
“龙王，你说得对，我老任是没法见人啦……”任富原气哼哼的盯着前方：“二营、三营的弟兄都有仗打，就一营这老大哥……几百号人在这儿玩过家家听响呢……早没脸啦……”
任富原私底下爱叫龙海“龙王”，打起仗来从不诉苦的汉子，第一次叫起曲来。
“谁说你没脸？谁说你没仗打？”7团团长吴长山，政委刘成友，参谋长魏有志带着三名警卫员，人还没到指挥所，老远就听见任富原在叫喊。这不，刚钻进指挥所，正好接上了话茬儿。
“首长！”任富原、龙海一惊，赶紧敬礼。
团部参谋、机要人员，手里或抱或捧，鱼贯而入，忙而不乱的布置起来。
“团长、政委，我没脸啊！”任富原诧异的看了眼忙忙碌碌的参谋人员，脑子一转，眼珠子一转，心里一喜，却仍厚着脸皮诉苦：“我这一营老大哥没脸啊，战士们都背后骂咱呢……说咱不中用，没本事，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说咱……连个仗都捞不着打，带着全营的弟兄，趴在这儿，光听响……”
“打住，打住！”刘成友笑骂：“少胡扯！谁不知道你……鬼精鬼精的……”
“任富原，接下的战斗，将更为惨烈！”吴长山放下望远镜，转身盯着任富原，神情极为严肃：“北面，江北的预备队已经压上来；东面，6团已从陈家集阵地上撤了下来，正全速赶往双林镇……从炮声来看，很明显，敌人这是狗急跳墙了，想从西面突出双林镇……上级命令，我团务必坚守双林镇西侧阵地，配合主力，全歼519旅。”
“任富原，龙海。”刘成友接着说：“以一团之兵，挡住敌人一个旅，特别是狗急跳墙的一个旅，很困难……再大的困难，也必须完成上级的任务！”
“团党委同意了杨闯同志提出的‘擒贼先擒王’的作战计划。”参谋长魏有志严肃的说：“任富原、龙海，你们的任务是，战斗打响后，迅速前出，接替突出队阵地，坚决把敌人拦在双林镇！”
“是！”任富原、龙海精神一振：“保证完成任务！”
“没牢骚了？不骂自己了？”刘成友似笑非笑：“你这老大哥不是没脸没皮吗？这营长不是打算挪屁股滚蛋吗？”
“政委？谁说的……这话谁说的？”任富原装模作样的四下瞅了瞅，最后瞅着龙海：“龙王，不会是你说的吧……你可真够意思……想把俺老任从一营赶出去？你当营长？你小子，想得美！”
“行了……”吴长山瞪了任富原一眼，转身盯着桌上的地图：“啥人啥德行……谁不知道吗？”
龙海鄙夷的瞪了眼任富原，懒得回应。
“团长……嘿嘿……”任富原讪笑。
“赶紧滚蛋！”吴长山板着脸：“你这营指挥所被我临时征用了……完不成任务，你就真没脸了！到时候，你不想挪屁股，老子也得让你挪屁股滚蛋！”
“是！保证完成任务！”任富原极为严肃的敬礼，转身与龙海一前一后的冲出指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