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战双林杨闯喋血（七）
新四军，江北前线临时指挥部。
“跑了……跑啥子嘛？”司令员满面笑容：“我还准备请姓杜的喝酒嘞……结果不打招呼就跑了……”
“司令员……你的酒，姓杜的怕不敢来喝哟。”政委笑呵呵的说道：“他没那个酒胆，怕喝醉了讲醉话，把老蒋那点老底儿给倒出来，就麻烦啰……”
“您二位的酒席……别说姓杜的不敢喝，姓韩的和姓顾的也不敢喝……”参谋长话里有话：“不过，方桥这杯苦酒，他不喝也得喝……”
“那倒是……自己酿的苦酒，自己不喝哪个喝吔？”司令员意味深长的说：“自己起来喝才有味道嘛……”
“司令员、政委……接下来您们看……”参谋长站在地图前，眼神明亮如炬。显然，这是在等候两位首长下达总攻的命令。
“不拖了，既然唱小丑的都跑了……那就该我们这些武生登场了。”司令员微微沉吟，看着政委：“我的意思，命令各部队，加速推进，一鼓作气，拿下陈家集和方桥，同时……”
“同时，命令预备队，南下双林镇，堵住519旅北逃的退路……”政委腾地站起身，两步走到地图前：“命令穿插的李云山部，趁敌慌乱，汇合独立团和三团，向181师发起总攻，力争在两三个小时内歼灭蒋良石部……或者，消灭其大部！”
“好！既然来了，可不能都跑了，总要留几个坐下来一起喝喝茶嘛……”司令员面带微笑。
“司令员这茶……重庆的委员长心疼啰……”参谋长微微一笑，转身大吼：“冷参谋！”
轰轰轰……炮声隆隆，漫天的硝烟遮盖了天空，飞扬的尘土淹没了陈家集和方桥。
随着指挥部的一声令下，各部新四军各部对陈家集和方桥发起了总攻。失去“主心骨”的顽军，就如一盘散沙，稍作抵抗，便全线溃败。
英雄的新四军战士，似猛虎下山，从南北两个方向，直插顽军713旅、35旅旅部，陈家集、方桥之战斗，胜利在即。南面歼灭181师的战斗，胜利在望。
与此同时，双林镇新四军第7团。
轰轰轰……哒哒哒……啪啪啪……阵地上炮声隆隆，阵前手榴弹爆炸不断，子弹密密麻麻，如蝗虫般在空中交错飞舞，打得火星飞溅，尘土飞扬。
已经记不清打退敌人多少次冲锋了，阵地前，零乱的堆着身穿黄色军装的尸体……7团官兵杀红了眼，手握长短枪，瞄准、击发、上膛，再瞄准……如此反复，子弹又准又狠的扎进顽军士兵的身体。
从顽军防线撕破的缺口开始，1000余米的前进路上，数不清的身穿灰布军装的战士，头前脚后的倒在地上，手里抓着长枪、大刀，鲜血染红了冲锋的道路……
哒哒哒……啪啪啪……7团二营突破双林镇西北侧舒坦言部阵地，以班组为单位，以街道、民房为阵地，与舒坦言部展开激烈巷战。
一营牢牢的把缺口控制在手里，并以缺口为支点，一连向北、二连向南、三连向东，攻击前行数百米，打退了舒坦言部和纪少君部数次进攻和反扑，保障三营的侧翼和尾部安全。
三营占据着镇中心西侧的两条街道，数百米外就是519旅指挥部。就这几百米阵地，纪少君部以一团之主要兵力，自东南向西北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均无功而返。街道上，躺满了顽军的尸体。
“营长，敌人的攻击咋停了？”马仔吊着膀子，右手握着驳壳枪。
“注意观察……清点弹药……”杨闯目光如炬，巡视着战场的每人个角落：“重伤的抬下去，轻伤的就地处理……防止敌人反扑……”
“是！”马仔转身离去。
“大虎！”杨闯略微沉吟，抬头望着前方不远，趴在碎石和泥土里的黑乎乎的汉子。
“营长……”大虎抱着机枪，转首回望，额头上的纱布早已看不清颜色，上面凝结着泥块。
“占领右前方断墙，注意观察……”杨闯小声命令。
“是！”大虎闻令而动，抱着机枪，几个腾挪，顺利的占领了新的阵地，架好机枪，枪口左右轻晃，寻找敌人。
“小志、小齐、小林……”杨闯指着街道上顽军的尸体：“去把敌人身上的弹药弄过来……小心一点。”说完，提着狙击步枪，猫着腰窜进了左侧的民房，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二楼临街的窗户后面，悄悄将枪口伸了出去。
小志、小齐、小林三人，抱着长枪，几个闪身，到了断墙后面，小心的观察四周，见没有动静，抱着长枪，趴在地上，慢慢的爬出阵地，爬向顽军的尸体……
“注意观察，准备掩护！”马仔举起驳壳枪，身旁的几名战士无声的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口，对准了前方。
镇东南，一间民房内，油子和六七名战士围在一起。
“同志们，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油子手握驳壳枪，眼神凌厉：“突击队打得很艰苦……一会儿战斗打响后，咱们分成两个组，从两个方向，从敌人背后发起突然袭击。记住，先用手雷砸……有意见没有？”
“没有！”战士们齐声回答。
“同志们，这一次……咱们很有可能交代在这儿……”油子笑了笑：“还是营长那句话……倒下，头也要向前！”
“明白！”小炮兴奋：“倒下，头也要向前！”
“好！我和小炮、陈兵一组……胡磊，带大牛、卫成为第二组。”油子看着几名同志，指着身边的一箱手雷：“这是敌人给咱准备的礼物，不多……一人四颗，都带上……礼尚往来嘛……咱不能小气，得还给人家……”
“对！还给敌人！”大牛闷声闷气。
“炸死狗日的！”
“炸死这帮王八蛋！”
……
“出发！”油子笑了笑，凝视着围在一起的战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流泪的冲动，抓起四颗手雷，一挥手枪，一马当先的冲出屋子。
历经炮火，油子终于从一名因生活所迫的小偷，转变成一位优秀的，能独挡一面的，打鬼子的新四军战士。
“保重！”小炮笑笑，抓起手雷，转身跟了出去。
“保重！”战友们相视一笑，抓起手雷，冲出了屋子。
双林镇，519旅指挥部。
“什么？新四军一个团从北面压了上来，截断了我军北撤的退路？”康永义握话筒的手急剧颤抖：“……顶住，必须顶住……我这就报告旅座……”
“旅座……”康永义放下话筒，转身欲言。
“我都听见了……”唐云辉神情凝重，神色慌张：“给我接方桥指挥部……接杜参谋长……”
“快，接指挥部杜参谋长……快！”康永义指着话务兵，双目圆睁，似要噬人。
少顷，话务兵满脸疑惑的望着康永义，：“参座，电话……没人接……”
“没人接？”康永义一惊：“再接……是不是线路断了……快查！”
“电话给我……”唐云辉预感不好，急步走过去，一把抓过电话：“喂喂……指挥部，指挥部……我……”电话无人接听，“嘟嘟嘟”的忙音清晰刺耳。
“旅座……”康永义神色慌乱。
“……如我所料，如我所料……”唐云辉面色无助，苦笑摇头，转身慢慢走到桌前：“跑了，跑了……早他娘的扔下弟兄们逃跑了……留下弟兄们在这儿挡子弹……我日他八辈儿祖宗……”话音刚落，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
啪！一声脆响，瓷杯破碎，四处飞溅。
“旅座……兄弟们……”望着一脸盛怒的旅长，康永义慌张无助，没了主意：“陈家集、方桥已经失守，万一……万一新四军杀个回马枪……519旅的弟兄，便会被包围在双林镇……到那时……”
“我知道！”唐云辉不耐的挥挥手，面色铁青的走到地图前：“人都跑光了，老子也一样……不会死守着让新四军包了饺子……现在的关键是，咱们往哪撤才安全？”
“旅座……”康永义大喜，几步窜了过来，指着地图说：“旅座，属下建议……向西！”
“向西？”唐云辉诧异的望着康永义：“西边不有新四军第7团，不是有三营，有杨闯吗？”
“旅座，从目前的形势看，北面有新四军刚刚压上来的一个团，是生力军，硬碰硬……咱们碰不过。”康永义神色严峻的分析：“南面，是181师蒋良石部……可惜已经被新四军包围了，向南……纯属自投落网。”
唐云辉盯着地图，微微点头，颇为认同。
“向东，就更不行了……因为，新四军主力摆在那儿，并且陈家集和方桥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咱们向东……很有可能半道碰上……无疑飞蛾扑火……”康永义继续说：“向西，只有向西才有活路！”
唐云辉眼睛盯着地图，暗暗思量，没有回答。
“虽说西面的新四军7团，有三营，有杨闯……”康永义咬牙：“但是，新四军7团，以一团之众，与我519旅数千名弟兄，拼杀了几个小时……无论是三营，还是杨闯，都是疲惫之师……只要弟兄们奋力向前，突破三营防线，向西40里，就是日军谷村联队的一个大队……到那时，咱们就安全了！”
“并且，向西……还有一个可能……”康永义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只要攻击迅猛，咱们人多势众，不但能突破新四军的包围，还能捎带击溃新四军第7团，更能可能趁机消灭三营，消灭……杨闯……以解旅座心头之患！”
“嗯……”唐云辉微微点头，略一沉吟，目光凌厉的盯着康永义：“参谋长，命令舒坦言、纪少君、邵武为……把人都给老子压上去……告诉他们，519旅是生是死，就这一锤子的买卖，谁要是砸了……咱们的命都得留在双林镇！”
“是！”康永义精神一振，转身匆匆出了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