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藏杀机深入虎穴
除夕，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南京城的气氛压抑惨淡，往常热闹拥挤的人群看不见了，五花八门的叫卖声听不见了，就连平日奔忙的黄包车也很少能找见，更别提那些耀武扬威的小汽车，早就安安静静地停在高墙深院里，乖乖地闭上了高调的嘴巴。
如果不是大街上拉着几条“欢度春节”的横幅，还有每家每户门前插着的膏药旗和青天白日旗，没有人会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中国人的除夕。
泪眼也好，哀伤也罢，无论岁月多么艰难，无论心中多么伤痛，活着的人总要想法活下去，日子还得继续。
打碎牙往肚里吞，这是寻常百姓最好的处世哲学，也是自我保护的最好武器。
早早的起床，点上几支香烛，烧上几张纸钱，独自一人准备团圆饭，虽然已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一张方桌，一壶老酒，四个小酒盅孤零零的摆在四方，默默回忆往年的喜庆与欢乐，烟雾弥漫整个屋子。不知是因为伤感，还是烟熏火燎，此刻，有泪，洒在锅里，滴在了酒里。
中山大道异常热闹喜庆，每隔一两米，街道上都横拉着一条五颜六色的小三角旗，两旁的房屋插满了彩旗，五六层高的楼房上，悬挂着“*****万岁”、“天皇万岁”、“日中友谊地久天长”等宣示中日友好的条幅。
紫金山饭店的布置更为热闹喜庆。中西合璧的大门上，悬挂着四个大红灯笼，上面贴着“欢度春节”四个大字，大门上方拉着一条横幅，“日中友好共存共荣”八个大字异常醒目，两旁悬垂着两条十多米长的条幅，上面写着“建立*****圈”、“树立日中团结典范”。楼顶上，五颜六色的彩旗迎风飞扬。好一幅团结和谐的画面！
不知道小日本儿端着三八大盖，开着坦克、大炮，耀武扬威占领东北、华北、上海的人，不知道小日本儿所到之处，实施烧光、抢光、杀光政策的人，不知道长达六个多星期的南京大屠杀，三十多万中国人尸骨未寒的人……猛然看到这些，一定会被节日喜庆所感染，一定会认为日中两国的友谊坚如铁硬如钢，如兄弟般亲密。
“无耻！”钻出小汽车，仰头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李爽气不打一处来，低低地骂了一句。
“这就是日本人！”杨闯理了理和服，冷冷地看着四周：“不无耻，小鬼子也不会端着枪跑到中国来！”
“日中友好，源远流长？呸！”望着饭店门口端枪的小鬼子，林志国咬牙：“什么东西？强盗！”
“别骂了。”二黑四下看了看，压低轻声：“呆会儿，宰了这帮罗圈儿腿……”
“对！像宰猪一样宰了这帮小鬼子！”林志国冷笑。
“走吧！”杨闯抱着武士刀，面容冷傲，缓步向紫金山饭店大门走去。
“队长来了。”三百多米外的高楼上，在五楼的一扇窗户后面，齐玉成从瞄准镜里看见了杨闯等人。
“看见了！”柳芬举着手中的望远镜，情绪有些激动。
“小点儿声，不怕把小鬼子招来？”齐玉成眼睛贴在瞄准镜上：“发信号。”
“和服真难看。”柳芬吐吐舌头，嘴里嘟嚷了一句，走到另一扇窗后，轻轻推开窗子，悄悄把一盆千人掌放在窗台上，返身拿起望远镜，望向紫金山饭店大门。
距离不远的一个小院里，油子带着十来名交通站的同志，安静地等候行动命令。
“他们到了。”何明湘抬头望着窗台上的千人掌：“注意警戒，随时准备接应！”十几名军统骨干手握长短枪，安静地散在院子里。康组长坐在台阶上，眯着双眼，打着盹。
饭店不远的一间屋子里，大龙等静悄悄地坐在屋子里，呼吸平稳，神色镇定。作为正面突袭小队，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和生死，心情反倒显得较为轻松。
“准备行动！”看见信号，站在窗子边的大虎回头看着大龙：“今天，就让小鬼子知道咱一龙一虎的厉害！”
“对，一龙一虎，杀它个干干净净、人仰马翻！”大龙豪气地说。
“切，就你们俩？那我们呢？”马仔白了两人一眼。
“哈哈。”一龙一虎相视而笑，看了一眼没有吱声的王飞和交通站的同志，讪笑着说：“一起，一起，这能少得了你们吗？”
“就是，杀完了小鬼子，大家伙还得赶紧回去准备年夜饭呢！”大龙精神百倍。
“对，回去可得好好吃一顿……”马仔双眼微眯，回味着家乡的年夜饭。
“小声点儿！当心有鬼子！”坐在屋角的张永祥赶紧插话制止。
紫金山饭店东侧二百来米的一个院子里，几十名小鬼子排坐在地上，三八大盖靠在肩上，没有一点儿声响。一名鬼子上尉靠在墙根，擦拭着手里的军刀，两名中尉靠坐在立柱旁，打着盹。一个小鬼子猫在院门后，透过虚掩的门缝，死死地盯着门外。饭店西侧二百来米的小院，也埋伏着几十名小鬼子。楼顶、后门，还有下水道井盖等地附近，数名端着三八大盖的小鬼子警惕地来回走动。
“森木君，一切都安排好了吗？”天皇特使秋田抖动着一身肥肉，端着红酒，满脸横肉的脸上，一双鹰眼凌厉有神。
“秋田先生，都安排好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森木大佐恭敬地回答：“只要他们敢来，帝国的勇士就会变成一只只捕鼠的猫，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哟西！”秋田欣赏地看着森木大佐：“天皇陛下很看重帝国在南京的统治。要把支那变成帝国的又一个满州，这里，必须牢牢地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愿为天皇陛下效劳！”森木大佐十分恭敬。
“森木君，你是大日本帝国最忠诚的武士！”秋田满意地点点头：“来支那才短短的几天，但是，南京的治安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虽然，这里还有抵抗。用你的话说，这里，还有老鼠……这里，必竟是支那的首府，有抵抗，才能有杀戮，才能通过杀戮，让支那人清醒，他们，是低贱的民族，是帝国的奴隶。只有一切听从大日本帝国的命令，他们，才能自由的活着，这也正是大日本皇军占领这座城市的意义所在。这也是你，宪兵司令的职责之所在！”
“嘿！谢谢秋田先生！能为天皇效劳是属下的荣耀！”森木大佐哈腰回答：“至于老鼠，我们会清理干净的。我会让这里变成大日本帝国的王道乐土，成为*****的典范！”
“哟西！”秋田端着酒杯，走到虚掩的窗子前，透过窗棂望着彩旗飞舞的大街：“森木君，希望我下次来，不是躲在屋子里与你畅谈天皇陛下的宏愿。而是手握武士刀，站在南京城的钟鼓楼上，俯瞰整个南京……森木君，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嘿！我的明白。”森木恭敬回答：“南京，是中国的首府，是支那的象征。征服南京，就意味着征服整个中国！”
“哟西……”秋田脸上笑意更浓：“森木君，听说你是国棋高手，到那时候，我与你在钟鼓楼上手谈一局如何？”
“嘿！能与秋田先生手谈，是属下的荣幸！”森木大佐非常谦恭。
“大日本皇军占领南京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帝国勇士遭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抵抗，但总的来说，南京，已经牢牢的掌握在我们的手里。”秋田举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临行前，内阁曾交代，天皇陛下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南京建立一个政府，为帝国所用，成为帝国统治中国的代言人……”
“森木君，接下来与汪先生代表的会谈，宪兵队的必须严密封锁消息，必须确保客人的安全。”秋田目光阴沉，轻轻晃动手里的酒杯：“几天之后，客人就会从香港转道上海，然后坐汽车赶到南京……森木君，我的，不希望唐先生的悲剧，再次发生……帝国的颜面，绝不允许被侮辱！帝国的利益，决不允许被损害！”
“嘿！属下明白！”森木精神一振，哈腰回答：“属下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会谈……就定在紫金山饭店，这样，既能保证特使阁下的安危，也能保证汪先生代表的安全……”
“哟西！”秋田脸上的笑容更盛：“森木君，你的，才能的大大的。会谈结束，我的回到东京，一定向天皇陛下汇报你的功绩！”
“谢谢秋田先生！”森木惊喜不已，态度更为恭敬：“能为天皇陛下效劳，为大日本帝国效劳，是属下的荣耀！”
秋田举起手中的酒杯：“今天的庆典，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宣示大日本帝国恩威，布洒天皇陛下恩泽的大好时机。森木君，来，干一杯，预祝庆典……取得圆满成功，预祝天皇陛下康健永寿，预祝*****，早日实现！”
“谢谢秋田先生！”森木赶紧举杯：“为天皇，为帝国，为*****的伟大事业，干杯！”
叮！
二人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仰头干了杯中酒，脸上露出会意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