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演早戏一场虚惊
夏沫两手拎着早餐，三步并着两步赶，逃似的回到了院门前，呼了口气，便要打开锁进屋。
一名年轻的警察提着根警棍走过来，公事公办地说：“检查……打开！”
“检查？老总，检查什么啊？大清早的。”夏沫低低地问了一句，神色有些紧张。
“最近匪患闹得厉害，奉皇军的命令，挨家挨户搜查漏网的残匪。”警察冷冷地解释了一句：“一早上，我都说了八百回了……你们不烦，我自己都烦了！”说完，抬头随意的四下张望。
杨闯慢慢走到窗前，刚要向外探头，却看见院子前站着一名警察，正抬头四下张望，一个姑娘正低头说着什么？他赶紧把头缩了回来，侧身躲在墙后。没曾想，左臂因为受伤，一时没有控制好动作，后背重重地靠在墙上，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啮牙裂嘴的，喘着粗气。
门前的警察似乎有所感觉，抬头向窗子望了一眼，皱着眉不耐烦地说：“怎么还不开门？难道……屋子里有人？”
“老总，这话可不能乱讲啊，哪有人啊？”夏沫慌了，强作镇定地说：“人家……人家好歹还是个姑娘呢？大清早的就说我房间里有人，这万一……万一要是传出去，你让我怎么在这秦淮河做人……还怎么上船呀？”说完，自顾自地低头抽泣起来。
楼上轻微的动静，夏沫也感觉到了。看样子，满大街的小鬼子和警察的确是在抓屋里的男子。这门，不能开啊。一开，不就全露馅了吗？到底是上过花船的姑娘，夏沫只好使出撒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有事儿无事儿闹三分。警察？警察怎么了？看你怎么收场。反正，今天这门，是不能打开！
透过窗子的缝隙，杨闯悄悄看着院门前发生的一切，四下望了望，没有找见狙击步枪，还有插在腰间的短枪和匕首，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得得，姑娘，我又没说什么？”年青警察更不耐烦，厌恶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他娘的，都说秦淮河的姑娘不好惹，看来还真不假：“有没有人，你把门打开一看不就行了吗？”
“你还说屋里有人？”夏沫哭得更厉害，声音惊动了左邻右舍，邻居们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围了过来。
瞪着站在门前的警察，听着夏沫低低的哭泣，隔壁的秦婶儿不干了，指着警察大声说：“年纪轻轻的，你怎么说话的？多好的小姑娘啊，你敢说人屋里有人？”
“警察也不能乱说啊……”
“就是，这名声你担得起吗？”
……
大伙儿纷纷附和。
也有好事者在一旁嘀咕：“不就一句话吗？有没有人，把门打开一看不就清楚了嘛……”
“谁？谁说的？”秦婶儿瞪着眼叉着腰：“谁有胆子说，谁站出来。”
等了等，见没人回应，秦嫂儿又说：“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瞧瞧，你瞧瞧，你们一个个都安的什么心啦……好端端一个小姑娘，大清早的，说人屋子里有人，这不是往人头上扣屎盆子吗？门开了没有怎么办？你能保证没人说闲话？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了！还说得清吗？这不毁了小姑娘吗？”
“就是，说不清！”
“不能开！得说清楚了！”
……大伙儿一阵轰笑，七嘴八舌的，吵嚷得不行。
“秦婶儿……”夏沫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边抹着泪，一边急着想办法。
“我说错了吗？大家给评评理，我说错了吗？”秦婶儿有理没理先闹上，不依不饶。
年青的警察立在门前，看着不依不饶的秦嫂，看着抹泪的夏沫，脑子有些发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错，说得好！”一个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围观的人群侧侧身子，纷纷朝说话的方向张望。
大黄牙腰里挎着把驳壳枪，手里提着根警棍，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看见大黄牙，夏沫更急了，怎么办？怎么办？这门，看来不得不开了！她左看右看，想不出一丁点儿的办法。
慌乱之间，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臂。秦婶儿微笑着冲她点点头，镇定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大黄牙。
原来，昨天晚上，夏沫在家折腾了一夜，隔壁的秦婶儿也听了个一清二楚，早上见夏沫不敢开门，脑子一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人，就藏在夏沫家的阁楼上。
“哟，黄警官，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大清早的就说夏姑娘家里藏着男人？这话能这么说吗？”看见大黄牙走进人群，秦婶儿放下抓住夏沫的手，快步迎了上去，拉着大黄牙的手，指着门前的警察说：“你也知道，虽说我们夏姑娘上了花船，可也是个正经姑娘啊……这位警察小哥，一大清早就这么说，还非得让夏姑娘把门打开检查。这门要是打开，真要藏着个男人，那也认了。可就算是没人，别说这秦淮河水，就是秦淮河边的口水，也能把夏姑娘给淹死啊，这不是存心让我们夏姑娘不活了吗？你说呢？黄警官……”一边说一边拿手捅了捅大黄牙。
大黄牙喜欢夏姑娘，这是好多人都知道的事儿，更何况住在夏沫隔壁的秦婶儿。要说谁最不希望夏沫家藏着男人，肯定是大黄牙。门开与不开，大黄牙今天都丢不了这个脸子。
这一关，还得让大黄牙来解！秦婶儿到底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把难题扔在了大黄牙的手上。
大黄牙为难了。自己喜欢夏沫姑娘，秦淮河边儿的人都知道。这门要是打开，不管有没有人，夏姑娘肯定恨上自己，再想把美人娶到手，那就更难了。要是不开，皇军那儿也不好交差。等等，不开，不开不就在夏姑娘面前落了个人情吗？到时候……至于屋子里到底有没有人，这还不简单吗？大黄牙有了主意。
“你是怎么当差的？检查？大清早的……一个小姑娘你检查什么？我已经检查过了！”大黄牙阴着脸，狠狠地瞪了一眼门前的警察：“还不赶紧给夏姑娘道歉？这么大一条街，你这么搜，要搜到什么时候啊？”一边说一边挤眉溜眼，忙着给门前的警察使眼色。
年青警察愣愣神，很不情愿的走到夏沫跟前，右手取下帽子，夹在腋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夏姑娘，对不起，请您原谅。”说完，抬起头，转身拨开人群，逃似的离开了。
大黄牙一脸色相：“夏姑娘，手下兄弟年轻，不懂事儿，给您添麻烦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见怪，我这儿也给您赔礼了。”说完，真给夏沫鞠了一躬。
“别……别……”夏沫赶紧侧侧身子，躲开了。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都散了。”大黄牙瞪着一双老鼠眼，握着警棍，目光不善的盯着人群。
“都散了……都散了！”秦婶儿叉着腰：“真是看热闹不闲事大。都走，都走……”
“得，没事儿了。”
“走吧。”
……
人群很快散了。
“夏姑娘，没事儿了。这门……就不用开了吧。”大黄牙色眯眯盯着夏沫的小脸儿：“咱俩的事儿……您还是早些考虑吧？”话里话外的透着威胁，不待夏沫回答，便提着警棍，一摇三晃的离开了。
“呸！癞蛤蟆……”望着大黄牙远去的背影，秦婶儿一口唾沫狠狠地砸在地上。
“秦婶儿……”夏沫急忙打断秦婶儿：“谢谢……”
“快进去吧……”秦嫂儿四下望了望，满含深意看着夏沫说：“小心把门关上……有事儿……叫秦嫂儿。”说完，不理夏沫纳闷儿的目光，转身进了自家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