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恋酒色阴差阳错
“……杨正武……杨闯……何明湘……共产党……国军……军统……这里边有什么联系呢？”警察局办公室，甘兴民双手抱胸，右手托着腮帮来回走动。一块不大的黑板上，圈写着大大的“杨正武”三个字，四周写着杨闯、何明湘、共产党、国军、军统、内鬼和杨府、昌源商行等醒目的词语，每个词之间还画着一道白线。
于怀山必恭必敬地站在房间，眼珠子随着甘兴民的走动而转动。
“有意思……有意思。”良久，甘兴民抬起头，盯着黑板上的人名和一道道白线，皮笑肉不笑地说：“于队长，鱼儿终于游进网里了。”
“鱼儿？”于怀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纳闷地问了句。
“对，鱼儿。”甘兴民信心满满：“于队长，命令手下的弟兄，二十四小时监控杨正武，以及码头上杨家的所有仓库，连只苍蝇都不要放过！”
想了想又说：“还要严密监视杨府管家、司机和下人。”
“管家？司机？下人？”于怀山更纳闷了，监视管家、司机和下人干什么？
“按我说的做……去吧！”甘兴民挥挥手：“记住，不能都给我盯紧了！”
“放心吧，局座！”于怀山应了声，赶紧退出办公室。
甘兴民信心十足，他完全可以肯定，杨正武就是隐藏在商会的那位内鬼，也就是替新四军筹集物资的人。至于杨正武是不是共产党，只有抓住后经过审讯才能知道。阿鬼口中所说的杨上尉就是从武汉前线叛逃的国军上尉杨闯，何队长就是军统派出追捕杨闯的行动队长何明湘。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何明湘不但没有执行军统的抓捕命令，反倒跟着杨闯一起跑到了南京。
昌源商行，肯定就是何明湘暗自掌握在手的联络站，唯有如此，才能躲过几次搜捕。
线索已经完全理清，只等找着证据就可以收网了，甘兴民暗自兴奋，美美的伸了个懒腰，从衣帽架上拿了件大衣，走到沙发前，斜身躺了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轮灰蒙蒙的太阳慢慢升起，稀稀落落的炊烟在南京城上空缭绕。天还早，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冷清得让人感觉今年的初冬格外的寒意逼人。
一大早，李爽便起来了，正与柳芬忙着准备早饭。大虎和队员们正不吭不哈地闷声锻炼。明天就是物资转运的日子，呆腻了的队员们早已按捺不住，摩拳擦掌地准备着。明天，或许会是行动队进入南京城以来的第一场硬仗。
杨正武早早起床，在院子里打了一阵太极拳，出了身汗，可谓是神清气爽。李香云在屋子里正指挥丫鬟小梅收拾行礼，管家老秦忙着张罗早饭，阿力在检查车辆。
物资明天就要转运了，杨正武有些心神不宁，早早就安排阿力把车辆检查好，准备吃过午饭去一趟老宅。老宅才是物资的存放点，码头仓库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布置的假象。
杨正武不知道，不久前才撤走的警察局暗哨，又换上了新面孔，早已经潜伏在杨府的周围，正等着他动起来。
杨闯起来没事干，与林志国比划了一趟拳脚，摔了林志国几个饿狗扑食，便怡然自得的拍拍手进了屋子，独自推敲明天的行动计划。
看着杨闯挑衅的眼神，林志国恨得牙痒痒，可自己的确不是杨闯的对手，不服输也只好作罢。听见大龙、马仔等幸灾乐祸的笑声，林志国气愤不过，非要找大龙、马仔和三喜等几兄弟比试比试。比不过杨闯，还比不过你们？
面对林志国的挑战，大龙等人选择集体拒绝，自顾自地忙着准备明天的武器。按计划，明天的伏击不能动枪，只能用冷兵器——短刀。
何明湘昨晚通过电台向重庆报告了此次刺杀行动，今天一大早，便候在康组长房间，等着接收重庆方面的指令。
匆匆吃过早饭，杨正武坐上汽车离开杨府，在商会坐了一上午，与阿力在一个叫外婆菜的小饭馆随便扒拉几口午饭，便坐上汽车向码头方向驶去。为了防止特务跟踪，杨正武特意让阿力在城里多绕了几圈，直到没有发现尾巴，便径直朝杨家老宅驶去。
杨正武并不知道，在他车后百十米远的地方，总有一个人若不经意的跟在车后。
几天前跟踪失败，杨正武脱离了视线，让甘兴民汲取了教训。昨晚发现军统联络站之后，甘兴民推断出阿鬼口中的“杨上尉”就是杨闯，感觉到杨府里某种秘密就要浮出水面。一大早，便在各个路口加派了人手，每人只负责跟踪一段距离，全程实施交替跟踪。
杨正武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杨家老宅距离仓库也就几公里。十多年前的夏天，因为一次大水，院子淹了一次。杨正武便斥资在栖霞区修了幢宅子，老宅也就空了下来。接受筹集物资的任务后，为了掩人耳目，稍加修缮，老宅便又重新派上了用场。
汽车渐渐驶近老宅。透过门上的小孔，老宅里负责蹲守的张永祥老远就认出杨正武的汽车，便早早打开门，汽车没有鸣笛，直接开了进去。
于怀山一边剔牙，一边哼着小曲，心满意足地从美味镇饭馆走了出来，心里那个美啊，跟开了花儿似的。烟馆胡老板，商行赵掌柜，茶楼韦掌柜，妓院花老板跟孙子似的围在他的左右，脸上堆满了笑容，你一言我一语的巴结着。
也难怪，这些人平时搭不上南京城的达官显贵，巴结巴结日本人的侦缉队队长，也算是为自家生意行了个方便。不然，哪一天有事，再想着请客送礼，那就得花大价钱了。
“于队长，您看……接下来怎么安排？”茶楼韦掌柜媚笑着凑到跟前。
其实，大伙儿心照不宣，于怀山此人，最爱占小便宜。每个月的今天，只要吃过午饭，肯定先是麻将，接着再是晚饭，晚上理所当然地上兰亭院花老板处找个小妞一夜春风。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什么事儿都不会过问。
虽然大伙儿心在滴血，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半年前，逢源旅社薛掌柜，就是因为巴结不够，引起于怀山的不快。狗日的于怀山，便诬陷说逢源旅社窝藏国军伤兵，硬是带着侦缉队抓了薛掌柜，封了旅社。到现在，薛掌柜还在警察局的大牢里关着哩。
前车之鉴，这些老板、掌柜可不想步薛掌柜的后尘，到警察局的大牢里蹲上一年半载。
“那得看几位老哥怎么安排了？是不啦？”于怀山眼珠子转了转，迟疑了一阵又说：“不过，这两天我还真有大事儿要办？不如……过几天吧？”
得，这狗东西，还要拿一把，装腔作势一回。
“于队长，我都安排好了。下午，老规矩，麻将啊……老哥儿几个，对吧？”茶楼韦掌柜笑着说：“您不能不去啊，再大的事儿，有下边的兄弟们照应着，这南京城，还能出啥翻天的事儿不成？”
“得去，得去。”其余几位掌柜纷纷邀请。
“真得去？”于怀山装腔拿调的样子，引得众人心里一阵鄙夷，但却无人敢表露出来，只好继续陪着笑脸。
“得去！必须去！”烟馆胡老板笑呵呵地说：“我这都想了一个月的麻将了，就等着今天和于队长您切磋切磋呢。”
“是啊，老哥儿几个都好久没玩了，心里就跟猫挠似的，难受得紧哩。”商行赵掌柜一脸媚笑地望着于怀山。
“必须去？”于怀山看了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几人，沉吟了下：“那就……开路！”说完，背着双手，一摇三晃地当先而行。
于怀山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一场麻将，还有一夜的春风雨露，让行动队顺利地将物资装上了车，再平平安安地运出了南京城，最终让于怀山自己阴错阳差的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