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杀人不过头点地
“队长，还是没有人来联络。”二黑第四次报告。
已经两天了，再也没有听见任何有关杨闯的消息。李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交通站的小院里来回打着转儿。
李爽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的南京城，已经变成小鬼子侵占中国领土的大本营，更是小日本迫使重庆国民政府投降的大本营。不说陈兵百万，二三十万是有的。整个南京城，被小鬼子搞得跟铁桶似的，稍有风吹草动，军警宪便会蜂拥而至，几乎无处藏身。
况且，杨闯身边，还跟着从武汉一路追杀到南京的军统少校何明湘。对于军统，共产党人从来都没有好印象，李爽也不例外。
前段时间，潜伏在南京的军统联络站被小鬼子一窝端掉，足以说明，军统内部出了“内鬼”。这个时候，杨闯的身边跟着军统的行动队长，能不叫人担心吗？万一……李爽越想心里越犯嘀咕，越想越不踏实，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找，继续找，动用一切力量，也要把人找到。”李爽情绪少有的烦躁：“张叔，您再辛苦一趟，看看这几天小鬼子和警察抓的人里面有没有？”
李爽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云州的时候把姑父的事情告诉小闯哥？或者在根据地说明也行啊？下了山，又为什么一定要先上云州城？不派几名队员随大龙一起进城……李爽感到深深的自责。
听着夫人李香云嘤嘤的哭声，杨正武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慌意乱，自责像刀子般一寸一寸的剐着他的心。我真的做错了吗？真的不应该那样绝情，用那样一种极端的方式把儿子逼出家门？
不，我没有错。
如果告诉儿子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不把儿子逼出家门，不但儿子会多一份危险，为新四军筹集物资的任务随时都有可能暴露无遗。如果是那样，损失就太大了。
“夫人啦，别哭了。”杨正武坐在床沿，默默地递上一块手绢。
“夫人啦……你就放心吧，咱们的儿子，你还不了解吗？”心疼地看着妻子，杨正武低声劝说：“打小这小子就野，南京城哪个地方有个洞，哪个地方有道缝，他都知道……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蹲，小鬼子就算找上三天三夜，把南京城翻过个儿，也别想抓住咱儿子。！”
知子莫如父，但杨正武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也感到一阵心虚。南京城，今时已经不同往常。小日本占领南京城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小鬼子把南京城经营得跟块铁板一样，满大街都是小鬼子，还有看不见的军警宪便衣，这万一……杨正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不管，你把他逼出去的，你就要把他找回来！”李香云拉着杨正武的手，泪眼婆娑地望着丈夫：“老爷，那可是咱杨家的独苗啊，你怎么舍得……”话没说完，又低下头嘤嘤地哭了。
李香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虽然杨正武没有告诉自己，但她隐隐知道，丈夫在干一件大事，而且是件非常危险事儿。那一夜，丈夫迫不得已把儿子逼出家门，那是在保护儿子。俗话说，母子连心，儿是娘的心头肉，她始终也无法放下心来，这万一……李香云越想越害怕，眼泪打湿了被面。
“八嘎！都是蠢货！”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春谷少佐和钱德良、甘兴民、伪军严保久师长几人，河田司令官很是恼火，在办公室里来回窜晃动：“三天了，三天了，你们……你们连个人影都没看见。简直就是耻辱！”
指着悬挂在墙上的南京市行政区划图，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几人，河田厉声说：“给我继续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给我找出来！”
慢慢走到甘兴民等人身前，河田咬牙切齿：“找出来，我要把他慢慢地捏死。”右手五指慢慢地攥紧，阴森的语气和恐怖的面容吓得钱德良一连倒退了好几步，又赶紧立正站好。汗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还不快去！”河田咆哮。
钱德良、甘兴民和严保久如获大赦，嘴里回应着“是”，赶紧鞠躬后退，转身逃出了办公室。
“春谷君，中国人的，统统靠不住，仇恨都隐藏在他们的心底。”右手食指重重地戳了戳春谷少佐的心脏，转身走到办公桌前，阴沉着脸：“所以，抓捕凶手，抓捕抵抗分子，只能依靠我们自己的干活……你的，要加强对严保久部和警察局的监控，发现有异心……统统的，死啦死啦的！”
河田眼里，杀几个中国人，就跟杀只鸡似的简单，他才不管这只鸡是谁家的，是干什么的。
“嘿！”春谷少佐。
“春谷君，这位唐先生是帝国的朋友，是*****的坚定拥护者和支持者。这次从重庆转道香港，带着重庆政府某位重要人物的信件，专程到南京与天皇特使会面，商谈建立*****圈的相关事宜。”河田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随手扔在办公桌上：“你的，必须要严加保护，唐先生在南京期间的安全，不能有任何问题！”
“嘿！”春谷少佐拿起照片，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河田慢慢转身，仰头凝望着墙上的地图，一动不动。河田不知道，正当他在办公室布置抓捕凶手的时候，他眼里的几只跳蚤，杀害皇军巡逻队的凶手，正躲在屋子里筹划着一项刺杀。
“队长，这是上峰传来的命令。”康组长将一纸电文和一张照片递到了何明湘手中：“重庆严令，格杀勿论！”
“什么理由？”何明湘有个习惯，无论什么任务，都要问清理由。这个习惯曾多次遭受上峰的怀疑，这也是何明湘加入军统多年，虽然战功赫赫，却才混到少校队长的主要原因。
“他带来了汪先生给日本特使的密函！”康组长小心地看了看房门。
“败类！”何明湘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帮软骨头，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为了心中那点权利和利益，不想着怎样赶跑小鬼子，却整天想着投靠日本人。这样的政府，这样的军队，能打得过小日本吗，能不遭国人唾骂吗？
“杀，必须杀！”何明湘厉声说：“要让所有中国人都知道，投靠小日本当汉奸就没有好下场！”说完，拿起照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杨兄弟，这次刺杀任务，我想……咱们兄弟联手，共同完成……”何明湘一脸真诚。
康组长打心眼里瞧不起杨闯等人，冷着脸坐在旁边。按他的意思，这次任务，根本用不着与血狼队联手。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自己手下经验丰富经过特殊训练的军统骨干有的是，随便挑几个就可以完成这次暗杀。暗杀，可是军统特工的强项，还用得着借助他人之手吗？到时候，功劳算他娘谁的？况且，杨闯还是一个被上峰追捕的叛逃军人。
抵触写在脸上，但康组长却不能违背上司何明湘队长的命令，只好向杨闯等人介绍了唐先生的具体情况，以及来南京的路线和时间。
“这暗杀不是你们军统的专长吗？还用得着我们？”杨闯放下手中的照片，淡淡地看了一眼何明湘。
何明湘一进门，杨闯早就从身后康组长的脸上知道，姓康的不愿意血狼队插手这次暗杀任务。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去趟这浑水呢？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与军统打交道，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儿。不然，哪天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都不知道。况且，此次回南京，就是杀小鬼子的，有没有军统的支持，并不重要。如果不是何明湘强烈邀请，他一定不会进驻军统联络站。
林志国一把抓过照片，低头看了几眼：“这鬼儿子，一看就长了付汉奸相！该杀！”说完，把照片递给大龙。
环顾一眼血狼队成员，何明湘拍了拍杨闯的手，十分郑重的说：“这一次任务，不会那么简单。姓唐的已经从香港坐客轮到了上海，两天后乘火车到南京。这一路上，各站的弟兄们没少与他打招呼，但都被这家伙给躲过去了，兄弟们也折了不少……”
“哦？还折了不少人？”杨闯淡淡一笑。
“杨兄弟，咱们都是中国人，看在一同抗日打鬼子的分上，以往的事儿，咱们就不要计较了。”严厉地看了一眼康组长，何明湘语气诚恳：“这一次，为兄我……需要你的帮助！”
杨闯从何明湘的眼里看出了真诚，淡淡地瞅了眼康组长，再看了看一脸热切的兄弟们，微微点点头：“联手可以，但必须听我的！”说完，拿起桌上的照片端详起来。
“这不行！这次任务是我们军统的。”康组长腾地站了起来：“论军衔，何队长是少校，你我平级……”
开什么玩笑，你当指挥官，完成任务功劳算谁的？能让你参加行动洗刷“逃兵”的罪名就算不错了，还想争指挥官的位置？坚决不行！康组长的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久久。
“康组长……”何明湘抬手打断了康组长的话，笑着说：“行，一言为定。为了完成任务，我和我手下的弟兄们都听你的。若有不从者，军法论处！”说完，异常严厉地瞪了康组长一眼。
他娘的蠢货，事儿办，任务还没完成，就想着争功。也不动脑子想想，姓唐的一连躲过好几次暗杀，小日本的防范一定非常严密，军统的路数，小鬼子怕是早就摸透了，不借助血狼队的力量行吗？没脑子的东西！
“康组长，你放心，指挥算我的，完成任务……功劳算你们军统的。血狼队……不求功劳！”杨闯话语冰冷。
“杨兄弟哪里话，误会，都是误会。”何明湘陪着笑脸：“康组长，还不赶紧向杨兄弟赔罪？”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了一眼康组长。
“我……”康组长迟疑了一下，坐在长凳上，冲着杨闯一抱拳：“杨上尉，对不起了。”气哼哼地不再言语。
杀人不过头点地，杨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摇了摇头，淡淡地说：“算了吧，还是先介绍一下火车站的地形吧，我想你们应该去侦察过。”
看了眼坐在一旁的何明湘，康组长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草图，摊在桌上：“两天前接到任务，我便带着兄弟们去了趟火车站，仔细勘察了火车站的地形。情况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