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变晚，华灯初上，大街上到处都是灯笼的光。
曹华出了皇城的时候，正是这样一幅景象。
亲兵队正赶着马车过来，问着曹华：
“督帅，可要闲逛会子？”
曹华的亲兵队大半都是女兵，队正叫曹云，是曹华的本家，也是家里不得势的，不过只是入亲兵队之前不得势。
曹云因为要等着曹华，虽然被京城繁华吸引，却没敢胡乱走动，只是坐着马车在不远处等着曹华，她知道什么是她立身的根本。
曹华打眼瞧了周遭一眼，脸颊上浮起一抹笑容：
“京城已然这么繁华了吗？”
旁边的亲卫赵宁笑着说了：
“督帅您常年在外征战，不知道也是正常，拜王爷跟陛下之功，咱们汉国越发的好了，民都能吃饱穿暖，吃饱穿暖，这商贾之事才能这么兴旺。”
曹云哼了一声，斜撇了赵宁一眼：
“你倒是个知道多的。”
赵宁不理会曹云的酸味儿，随口说着了：
“我家是京城人，这些年京中的变迁，家中都有书信告知，所以知道些事儿。”
曹华把两人的争执收在眼底，也不说破，只是随口说着了：
“那咱们就逛逛。”
“曹云，咱们今年的公使钱还有多少，够的话，咱们去京城最大的酒楼，本将请你们去吃一餐。”
曹云撇了撇嘴，语气里颇有些酸涩：
“那可不成了，上个月您才划出了五百两给了丁军，让他们拿银子去拉拢讲武堂今年毕业的学兵，这钱还剩下个零头，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曹华转头问赵宁：
“京城最好的酒楼吃上一餐，要多少银子来着？”
赵宁呵呵一笑，斟酌了一下说着：
“最好的酒楼就算了，咱们还是去比较有特色的，督帅。醉香楼，他们那儿有来自齐国的双头鲍，有来自楚地的十里香，保证让咱们不醉无归。”
曹华手里的鞭子一甩：
“那就头前带路，咱们去见识一下京城最有特色的酒楼。”
曹华在马车上换了装束，脱下了将军常袍，只是穿了寻常的常袍，戴上了武生巾，到了醉仙楼，跳下马车。
因为担心银子不够，赵宁没敢要雅间，只在大堂内要了张桌子，带着几个亲随，围坐着吃了。
大堂内，觥筹交错，丝竹声夹杂在各种议论声里，一片热闹。
曹华刚刚啃了一个鸡腿，正顶着曹云嫌弃的目光吮手指，就听到旁边酒桌上的年轻汉子啪的一声把酒杯墩在了桌子上。
“放你娘的屁，明日我就是曹华大将军麾下，卫军苍梧军下丁军的一个小校尉了，以后你们再要跟我瞎扯什么骨包皮，老子弄死你。”
年轻汉子明显是醉了，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指着酒桌上同食的人，聒噪的骂了：
“娘的，老子忍你们很久了，什么东西，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就瞧不起人。”
“怎么样，结业了，老子去曹华将军麾下，你们呢？”
有个同食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骨包皮，你醉了，别喝了。”
“嘭”
酒桌直接被掀了，醉汉摇晃着，指着说话的年轻人，声音里满是狂放：
“老子给你脸了，叫我骨包皮，老子不就是借了你们几次，怎么着，觉着不找我要，就是可怜我，对我好了，放屁。”
“老子这些年，最倒霉的就是跟你们一个舍，天天要忍受你们什么所谓的好心，狗屁，用你们的道德来考量别人……”
曹华皱了皱眉，给了赵宁一个眼色。
赵宁麻溜的离席，到了旁边的柜台旁边，问着看热闹的掌柜跟伙计，片刻之后，溜了回来，压低声音是活着：
“几个将要毕业的讲武堂学兵，得了银子，来醉香楼吃散伙饭，里面有几个，是勋亲家的子弟，有点儿背景。”
“督帅，要不要我去说说，讲武堂的学兵，在这大庭广众耍酒疯，没得丢了讲武堂的脸面。”
旁边曹云问着了。
曹华拿起一只双头鲍，笑吟吟的说了：
“说什么说，出了大营，你算什么，别管了，咱们也管不来。”
“军中缺人已经到了这程度么，屠老二连这种货色都看在眼里，竟然还给了散伙银……”
“骂人就光明正大的骂，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英雄好汉。”
青年学兵们那一桌，一个青衫年轻人站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曹华的话，呵斥着曹华这一桌说了。
曹云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着，做人不行……”
曹华瞪了曹云一眼，把她下面的话给瞪了下去，这才从腰间拽下自己的腰牌，丢到了隔壁那桌上。
“当啷”
腰牌落在桌子上，砸在了汤盘里，溅起的汤水洒了周遭的学兵们一头一脸。
“动手了，抄家伙。”
有性子莽的学兵已经开始拉板凳。
有乖觉的学兵拉住了同窗，用筷子夹出了腰牌，看清楚之后，腰牌又掉到汤里去了。
“噗通”
“大将军！”
最先质问的年轻学兵声音颤抖。
自家老子是勋亲，但勋衔只得宣威将军，自王爷主军一来，军中高品勋衔晋级颇难，陛下登基二十载，晋大将军的只有寥寥五人。
军中名气颇盛的中兴四将，都没有一人晋位大将军。
这人是大将军，而且看几个人的装束，好像都是女子。
女子大将军，现存的，好像只有文武双神中的文将曹华。
这位，莫不是文将曹华！
几个学兵抵着头说了几句，瞬间都蔫了。
拎着凳子的，更是懵逼的抱住凳子了，这……闹事遇上大将军了。
赵宁知晓曹华的心思，都是军中袍泽，不愿意让他们在外人面前出丑，走到几个学兵面前，把手伸了出来。
“拿来吧。”
家里是勋亲的学兵机灵，把腰牌捞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擦干净，双手捧给了赵宁。
赵宁指了指柜台：
“结了账，赶紧滚蛋。”
几个学兵如蒙大赦，麻溜的结账走人了。
曹华接过赵宁递过来的腰牌，问着曹云说了：
“我看楼上雅间里，怎么好像是王爷，你眼光贼，去看看，是不是王爷的亲随禁卫。”
曹云去了会儿，就过来说着：
“是王爷的亲随，楼上应当是王爷。”
曹华闻言丢下鸡骨头，擦了擦手，向楼上走去。
“我去见见师父，你们在这儿好吃好喝，讲武堂结业在即，我得给苍梧军要点儿人啊，现在各处都缺人，要晚了，今年的新军都找不到人带。”
“军中缺人啊。”
酒楼雅间内，正跟苏路对面而坐的工部尚书余位叹着气说着：
“王爷，讲武堂的学兵，说什么你也得分派给我一百人，咱们石轨线上缺人啊，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