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了个大早,逗一笔让人分头通知县内各大乡绅来县衙开会,商讨倪嗣冲的衣食住行等问题。尽管没确定倪嗣冲是否会在安乐县停留,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个方方面面需得面面俱到。
作为本县县令,关于倪嗣冲来县其间一切用度出行,他本应照顾周全,这是个伤脑筋的活,逗一笔有点退缩了,但是为了为今后博得一点生存的资本,也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本以为以各大乡绅心高气傲的态度,逗一笔又需一阵走访,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各大乡绅破天荒地踊跃,与禁烟之时那样的堕怠迥然两异,纷纷出钱出力。
在招待大员方面似乎个个都是沟通交际的老手,不用逗一笔耗费心思,通过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一份涵盖了倪嗣冲吃喝拉撒睡的完整账单出炉了。
看得逗一笔呆若木鸡,不只是他,这些个乡绅眼睛尖得跟狐狸似的,都察觉到跟这位倪大人扯上点关系,以后好处多多。
这倒省事了许多,逗一笔安心地当起了他主持人的轻松活计,反正有关倪嗣冲的事,他们一个个跟吃了枪药似的,热血沸腾,例如关于倪嗣冲来的那天下午无事休闲时间去哪儿消遣的问题,几家曲艺世家争得头破血流。
这件事只是个预估计,真正要做什么完全看倪嗣冲的心情,但是就是这样的不确定,也值得他们抱有很大的希望。
个人为了拿到与倪嗣冲接触的机会,当真八仙过海,花样眼花缭乱,手段比街边卖艺的都谈玄。
诸如此类,不胜其烦,这时候几家互不相让,只有逗一笔前来决断。
一时间,逗一笔的身价水涨船高,就连穆师爷都成了香饽饽,就在刚才,穆师爷悄悄道:“大人!方才本家的穆老爷借口找茅厕的机会,给了几百现大洋,让我在你的耳边吹吹口风。”
能拿到好处,逗一笔当然不会推辞,当即配合穆师爷给他本家抛去了别有深意的眼神。
那穆家大老爷高兴地合不拢嘴。
最为热门的话题当属倪嗣冲当夜住宿,这可是个有机会单独与倪嗣冲相处,笼络感情的最佳时机,所有人都在抢,一时间逗一笔的话都不好使,众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逗一笔正在为难,正想强制地把倪嗣冲安置在县衙之内,也好让他们这些势利眼死了这条心,一向安静的荣老爷子发话了,慢条斯理地说道:“还是把倪大人安置在我家吧。”
荣老爷子官宦世家,德高望重,那些乡绅跟他比完全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终于一锤定音,敲定了倪嗣冲的归宿。
逗一笔倒是无所谓,实在不行就委屈倪嗣冲将就在破旧的县衙内,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出此下策,倪嗣冲受到的待遇直接影响到他这个县令的功绩,能展现好的一面,也不能吝啬。
荣老爷子豪宅的奢华是毋庸置疑的,安乐县它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甚至有传言,荣老爷子之所以开了全县最大的典当行,根本就没有盈利想法,完全是收集一些古董来填充他那巨大到有些空空荡荡的宅邸。
嗯……
这也许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吧!
在伺候人行乐的方面,那些乡绅更是令逗一笔大为震惊,莺歌苑的幕后老板竟然也出现在争抢的现场,并且看上去没有乡绅不与他相熟。
一些大老爷们坦坦荡荡地谈论起那些个姑娘的花容月貌,个个如数家珍,熟悉的不得了。
当然逗一笔大手一挥,把这一项给扣除掉。尚且不清楚倪嗣冲的喜好,贸然上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搞不好会引起反感。
鸡飞狗跳的大会,开了将近一天,众人才懒散地散去。
刘知县看来成功的劝服李二爷将他收留,但是他是个精明之人,倪嗣冲多大的腕儿,他也想巴结巴结,但是今天荣老爷子成功拿到了倪嗣冲的住宿权,他有心去蹭。
此时,正在跟尚未起身离开的容老子爷子诉苦,讲述他的英雄事迹,抱怨土匪作乱,他的境遇有多糟糕,最后汇成一句话,请荣老爷子收留。
荣老爷子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平时刘知县习惯笼络人心,此时也就随他去了,能不能争得倪嗣冲的支持,就看他的造化。
“宋知县!有时间还望您去看看小儿!”
逗一笔当然知道他何意,但是此话说出口,听上去有些扎耳,好像他与荣家的傻儿子有啥肮脏的交易似的。
荣少爷是光绪爷的忠实拥护者,光绪爷归天的时候,他神志不清,前一段时间,隆裕太后替小皇帝发布退位诏书,皇帝都没了。
荣少爷得到消息,像发疯似的癫狂,从此日夜躺在棺材中不起身。
这个?
逗一笔也束手无措,他是县令,可不是什么家庭医生,他不知道宋至理身前是如何将他的病情缓和,更不要谈如何治愈荣少爷的疯病。
但是他也不好驳了荣老子面子,敷衍道:“本官忙完这段时间,一定去看看。”
望着荣老爷子离去的佝偻背影,逗一笔恍然,这老头也不容易,这么大年纪还为了个疯儿子操碎了心。
他有心无力,哪管得了家事,拉回思绪,倪嗣冲的方方面面都被那帮人瓜分殆尽,还有一些场面的活,需要逗一笔去处理。
在安乐城的县容方面,禁烟期间已经做了很大的改善,逗一笔自认为已经达到及格水平,毕竟安乐县是个穷县,没必要整的有多么风光靓丽,只要显得整洁利索就行。
那天大小乡绅前来围观,必定人山人海,首要确定的是所有人安全,确保当天不会有一些心思叵测的歹徒作乱,到时候丢的是他这个县令的面子。
这方面必须控制住,没办法检查所有人,他只有控制住到时候出现的迎接人群的人员是安全的就万事大吉。
于是,他让穆师爷赶制全城戒严令,把出席的大小乡绅登记造册,严加筛查,确保无虞。
“你说那个倪嗣冲大人为什么别的县不走,非要从咱们县路过?”穆师爷一个人要誊写多份告示,休憩之余问道。
还别说,这真是个问题!
就算榕县被抢劫,现在是破烂一空,比安乐县更好的县多了去,怎么偏偏选在安乐县。逗一笔也无从得知。
“也许是因为元标统和王不济吧?”
逗一笔不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