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送子观音?
阮思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去。
但她拗不过祝东颜的好意,只得答应陪她去一趟,就当出门散心。
那间寺庙在赤流县境内,就算乘马车过去,也得花上大半日的光景。
晏家特意备了马车,阮思和祝东颜一大早就上了车,身边仅带了金铃儿和另一个丫鬟。
“弟妹,二弟最近又有新案子要忙吧?怎的好几日没见到他了。”
阮思点点头,笑道:“你当他在忙什么?他们追山贼追进贾家大院,就把贾善给抓回去了。”
“咦?”
祝东颜吃了一惊,脸上又是惊异又是担忧。
“那贾家的人还不得上衙门闹去?”
金铃儿嘻嘻笑道:“他们自然去了!但荀县令下令将人挡在门口,一个都不准放进县衙。”
阮思笑道:“你的消息真够灵通,又是听你那陈烨大哥说的吧?”
“就、就算是吧!”金铃儿俏皮地一吐舌头,“这次啊,我看那县太爷是铁了心想教训贾善。”
谁让贾善醉后轻薄了县令夫人呢?
阮思没有说出口,又问她说:“你那陈烨大哥可跟你说了,这回要怎么处置贾善那厮?”
金铃儿摇头道:“他也不知道呢,姑爷那边还在审,多少得审出个结果再说吧。”
阮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祝东颜拉了她的手,笑道:“这些事情,说了我们也不懂,还是留给男人们去操心吧。”
几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过了一个多时辰,马车驶入了赤流县境内,前方的道路却设了路障。
车夫回头说道:“两位夫人,前头的路走不通了,一大群衙役把路给堵了。”
“小姐,我下去问问。”
金铃儿跳下马车,跑上前问了衙役,回来禀道:“前面在盘查过往的马车行人呢。”
祝东颜心中担忧,嘀咕道:“这好端端的,怎的会设起路障呢?”
“大嫂别担心,例行公事罢了,我们且安心在车上等一等。”
阮思命车夫催马上前,排在盘查的队伍后面,耐心地等官府逐一放行。
马车驶到路障旁,停下后,衙役问车夫说:“车上坐的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金铃儿从帘后探出个头,答道:“清河县晏家的人,去观音庙……咦,怎么会是他?”
“金铃儿,怎么了吗?”
阮思刚一发声,车厢外便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晏夫人,久违了。”
姚钰?
阮思心中一紧,只听姚钰说道:“车内坐的是本官的旧识,不必查了,放行吧。”
衙役们顺从地挪开路障,放晏家的马车通行。
她心中的不安却愈加强烈,忍不住挑起一角窗帘,别过脸往外看了一眼。
姚钰恰好抬眸盯着她,二人的目光陡然相遇,皆是微微一滞。
她挑着帘子的手僵住了,姚钰的唇角浮起一丝诡异而阴冷的笑意。
“晏夫人,”他朝阮思抱拳道,“相请不如偶遇,还请夫人移步茶楼叙叙旧。”
祝东颜也听到他的话,问阮思说:“你认识这位官人么?”
阮思胡乱点点头,刚放下帘子,姚钰又说道:“事关晏兄和本官的君子协议,夫人当真不闻不问?”
金铃儿忍不住探出头看了他一眼,咂嘴道:“姚公子怎的穿了身官服,他竟是赤流的县令?”
祝东颜一听是县令,便也不敢大意。
“弟妹,他说的事可要紧?我看那茶楼人来人往,你随他去一趟大抵也不会有事的。”
阮思仍在犹豫。
车夫问道:“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这便接着赶路吧?”
祝东颜见阮思眉头深锁,劝道:“弟妹不妨去听听他怎么说,不必担心我,我今晚便宿在寺里。”
马车外,姚钰又说道:“我前些日子命人从河里捞出些东西,晏夫人不想去看看吗?”
“该死!”阮思抱歉地对祝东颜说,“大嫂,你先去寺里等我,我解决了这里的事就过去。”
祝东颜温柔地微笑道:“放心吧,我等你一起回家。”
金铃儿打起帘,扶阮思下了马车。
姚钰身穿七品官服,和她记忆中一样,看上去器宇轩昂,一表人才。
前世她只觉得,他后来的官服越来越华丽,却再无当年谦谦君子的温润模样。
但现在,阮思只想翻个大大的白眼。
姚钰示意下人赶来另一辆马车,微笑道:“晏夫人,请吧。”
她被姚钰带到一座茶楼里,伙计赶忙招呼他们进了雅间。
“说吧,”阮思一坐下便单刀直入地问道,“那批五石散,你都处理好了吗?”
姚钰斥退左右,金铃儿也去门口守着。
“那是证物,你说呢?”姚钰冷笑道,“晏夫人多虑了,本官岂是尸位素餐的庸人。”
“你自然不是。”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姚钰的野心。
姚钰的唇角挑起一丝轻佻的笑,问道:“夫人难道不问问我的伤势如何么?”
“我是晏瀛洲的夫人,”阮思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叫我的时候,不要省略了那个晏字。”
“当真无情,你我生死与共时,我还当以后不会如此生分了。”
他故意长叹一声,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
阮思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起身不耐地问道:“废话说完了吗?”
他唇角的轻佻转为讥讽,冷笑道:“晏夫人,我还以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都是活人,”阮思回敬道,“仅此而已。”
姚钰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叹道:“你利用我对付贾善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阮思微微愣了一下,反问道:“那你呢?你设计陷害荀夫人,挑拨荀县令和贾善,不是更高明么?”
她原先只是觉得荀夫人受辱的事情有些蹊跷。
不论是荀夫人进错房间,还是姚钰将请客的地点定在迎客楼,都显得有几分可疑。
如今,她随口一诈,姚钰反倒痛快地承认了。
“哈哈,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你也无需否认,你我本就是同一种人。”
他的眸子里一片阴沉,狞笑道:“我做的不多,只是买通跑堂的伙计,帮忙扶我那位堂姐一把。”
一扶就把人扶进贾善的房里去了?
阮思冷冷道:“你为了逼荀县令下决心和贾善决裂,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费心。”他漫不经心地笑道,“姓荀的眼里只有银子和他娘子,我不过是刚好掐住他的要害。”
荀夫人险些失去清白,他却把这件事当作谈资,轻描淡写地说出口。
阮思叹了口气,说:“姚钰,你真卑鄙。”
姚钰温和地笑了笑。
“阮思,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