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也不介意朱翊镠的无礼，冲张静修眨了眨眼，道：“听说今天进来大棚的人，都免费赠送一瓜果，是吗？”
还没等张静修回话。
朱翊镠便翻了个大白眼：“我说舅舅，你这人脸皮咋如此之厚呢？进大棚先交十两银子，你掏钱了吗？”
“先，先，先欠着。”
“让你进来参观就不错了，还想免费得一瓜果？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舅舅这么不要脸的。”
李高不生气，不脸红。
瞧这心理素质……
“咳咳。”张静修咳嗽两声，“小猪同学，怎么对舅舅说话的？国舅爷，想吃瓜说一声嘛，派人给你送家里去，何必跑这儿来？一会儿挑个大西瓜回去吧，免费的，不要钱。”
“还是张公子大方，谢谢，谢谢！那我不客气，去挑瓜了哈。”李高迈着八字步，扭着屁股去了。
朱翊镠背后啐了一口，幽怨地道：“老张，你看看舅舅这人，送他瓜作甚？他又不会念咱们的好。”
张静修懒得搭理，不就是一个西瓜吗？就冲他为咱流的眼泪，施舍一个瓜又能怎么滴？
……
约莫一盏茶功夫，先头请教的那人，参观完带了一帮人过来。有些空着手，有些抱着西瓜，或南瓜，或香瓜……
张静修双手负后，一副师长的模样。
朱翊镠则是东张西望，在人群中搜索李太后的身影，只可惜搜索半天也没见着。
向这边汇聚的人越来越多，然后七嘴八舌，开始纷纷请教：
“张公子，教教我们呗，到底有什么诀窍？”
“我家有一片山地，冬天是不是也可以用来种植果蔬？”
“我家也有呢，若真可以的话，那我们不仅不用花钱买菜，而且还能挣一些零用钱。”
“像这样的大棚，我们似乎也能制造出来，看着并不难啊，是不是只需在上面加一层塑料布就可以？”
“……”
张静修见汇聚过来的人也差不多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刚才你们的问题和议论，我都听到了，总结一点，就是想请教种植的经验与技术对不对？”
“对对对！”一个个翘首以盼，竖起耳朵。
“咳咳。”张静修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其实真的没啥经验，若一定说有，那就是人多钱多。”
戛然而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仅宾客们一个个舌挢不下，感到错愕不已，就连朱翊镠都瞠目结舌，这便是老张大棚种植的经验之谈？
人多钱多……真是笑死人了！
这哪是什么经验之谈？分明就是膈应人、气人的话嘛！
朱翊镠暗自忖道：哦，一定是了，刚老张自己也说了，根本就不会传授这帮人经验的。
若将经验倾囊相授，那我们挣什么钱？垄断才能产生最大利润，这也是老张说的。
老牛就是牛逼！将人忽悠进来，最后传授经验，来一句人多钱多，就算完事了……气不死个人！
一念及此，朱翊镠心里偷偷地笑了。
宾客们却要哭了，人多钱多？逗我们玩儿呢？这算不算侮辱人的智商？
张静修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不紧不慢地道：“大家莫惊讶，莫生气，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啊！真的没啥经验与技术可言。”
张静修又手指着朱翊镠道：“你们今天看到的果蔬，全是在潞王的监督和呵护下成长起来的。想必大家都知道，潞王出宫跟着我并没有多长时日，他能学到什么经验技术呢？”
朱翊镠一愣，老张，这话怎么听着不是味儿？你到底是说大棚种植不需经验技术，还是说本王一无是处啊？
宾客们则想着，也是哈，潞王性子顽劣乖张，在北京城那是出了名的，他能懂多少栽培经验技术呢？
张静修接着道：“所以，你们说要请教，我真的没什么可教你们的，只要你们手上有足够的钱，有足够的人力，搭建一个像这样的大暖棚，你们也可以大冬天种植出大夏天才有的果蔬。不说，你们觉得很奇妙；说出来，就这么简单。”
几句话将宾客的激情全部扑灭。
人多？嘿嘿，从哪儿找那名多锦衣卫，那么多的流民啊？找来了也负担不起啊！
钱多？更是笑话，现在有几个人敢与你张静修比钱？原来都知道囤积楠木大挣一笔，可现在看来，那一百万都是小钱儿，唐亿四开价四百万买半个肖家村，你张静修眉头都不皱一下，至少证明不止这个价。这让人怎么比？
于是乎，垂头丧气者有之，唉声叹气者有之，莫可名状……
忽然，一人道：“张公子，咱没有你那么多钱那么多人，也不可能像你那样做出如此大的规模，咱就想自己种自己吃，难道没有什么可行的方法吗？”
“对对对！张公子与潞王成立‘潞王果业’，咱没法比，咱也不想比，只求自给自足。”
“是是是，还望张公子悉心教导。”
“……”
张静修摇了摇头，缓缓言道：“若只是想自给自足，温室大棚种植并不适合，那奉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这种方法前期投入很大，若无法形成规模效应，又有谁愿意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折腾呢？”
稍顿了顿，继续：“温室大棚最大的特点就是温度高，你们进来都觉得比外头暖和多了，对吗？那是因为地底下烧有暖气，且不说别的，单凭这一项，若只是小规模经营，地下埋有暖气管道，每天需要烧煤供暖，请问你们折腾得起吗？”
说到这儿，大伙儿基本上已经蔫巴了。
不约而同地想着：看来也只能花钱买，过过嘴瘾，若想自己种植，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是……等会儿，等会儿。
一些反应较快的宾客忽然意识到，进来这里不是冲着学经验技术的吗？这算什么？原来根本学不会，或者说，明摆着让你学，也只能徒然兴叹啊！
那刚才十两银子……敢情，就只买了一个瓜果呗？
怎么越想越感觉上当受骗了？可明明是自己掏钱，抢着要进来的，也没人逼你啊！
哎，套路真深！
关键，下套的还是张静修和潞王！一个脑子进水了，一个顽劣不求上进……
本来一个个高兴而来，最后一个个败兴而去。
想得开，想不开，都没辙，还是来点儿现实的，挑一个大瓜走吧！
就这样，宾客逐渐散去。
朱翊镠冲张静修挤了挤眼，偷偷地竖起大拇指，好像在说：老张，你真是太牛了！说得人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张静修不过微微一笑。
朱翊镠贴着他，小声地道：“咦？老张，怎么还不见娘亲现身？她人呢？”
张静修一脸嫌弃：“你将来肯定会笨死，娘娘早离开了，刚才传授经验的时候就走了。”
“我怎么没注意？”
“因为你叫小猪，笨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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