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通这样的专业人士加盟,张静修信心无疑又增加几分。
毕竟,人家才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人脉广,经验丰富,又懂得如何运作。
张静修再厉害,终究只是个孩子。
而且,还有一点必须考虑,张静修也好,朱翊镠也好,都不适合到处吆喝。
无论怎么说,他俩身份在那儿摆着,一个是首辅家的孩子,一个是李太后的孩子。
若真的亲自到处吆喝,不是给人一种强买强卖的感觉吗?
……
如今,团队算是初步建立起来了。
张静修可谓是“老张煤业”的老总,朱翊镠是股东合伙人,钱通是负责运作的掌柜,财务暂时交由董嗣成打理,至于搬运工、挖煤工等劳动力,锦衣卫随时候命,不愁。
接下来就是卖的问题了。
朱翊镠早已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即这些无烟煤全部兜售一空,然后换来白花花的银子。
“老张,赶紧啊,第一批煤卖给谁?”
张静修道:“当然最好先卖给京城里有头有脸影响力大的人,借助他们的名声地位将咱们的煤推广出去。”
“那卖给皇兄啊!”朱翊镠脱口而出,“他乃九五之尊,卖给他,只要他说好,那以后就不愁销路了。”
张静修竖起大拇指,对待股东合伙人,当然要热情温暖一些,关键朱翊镠这个思路没问题啊!
先卖给万历皇帝,只要他说好,底下那帮大臣谁敢说不好?
一旦京城的大官大僚都说好,都敢用,那上行下效,百姓自然前仆后继。
……
既然主意想好了,那就开始实行动吧。
说到不如做到,行动最重要。
朱翊镠感觉马上要挣钱了,两眼放光,精神气儿十足:“本王去乾清宫,将皇兄说服;老张你去内阁吧,将内阁几位大臣说服,届时咱们就财源滚滚喽。”
这家伙思维也显得比平常活跃,知道攻克万历皇帝的同时,最好将内阁几位阁臣也一并拿下。
这叫双管齐下。
朱翊镠屁颠屁颠地去了乾清宫。
张静修先头答应好好的,但他却没有亲自去内阁,想着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不是傻瓜吗?
还是坐在家里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感觉比较好啊!
……
乾清宫东暖阁。
万历皇帝正在批阅奏折,陪伴在他身侧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自张鲸被朱翊镠要走后,张宏便顺理成章取代了张鲸的位置。
外面的天儿越来越冷了。
也不知是否天公作美,竟洋洋洒洒地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这正合张静修、朱翊镠之意。
万历皇帝放下奏折,搓着双手,微微叹口气,缓缓言道:“也不知怎地,朕登基这些年,虽然在张先生的励精图治下,出现一派中兴的气象,可这鬼天气却是一年冷似一年,导致全国各地粮食减产,真是苦了百姓啊!他们不仅挨饿,还得挨冻,朕听说许多地方都有大量流民出现,他们流落街头。哎!像这样的天气若持续几年,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万岁爷,不会的。”张宏连忙答道,“流民毕竟只是少数,如今一派中兴气象,受益的百姓何其之多!张先生又正在试行清丈田地运动和一条鞭法,届时受惠的百姓指定更多。”
就在这时,万历皇帝察觉到暖阁外有人探头探脑。
不用说,敢来这里探头探脑的,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朱翊镠。
万历皇帝知道,这个皇弟倒不是怕他,探头探脑只是先看一看娘亲在不在。只要娘亲不在,皇弟立马会放飞自我。
果不其然。
“皇兄!”
朱翊镠一发现暖阁里只有万历皇帝和张宏两个人,立马儿大喊一声,雀跃般进来了。
“皇弟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朱翊镠眨巴着眼睛,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皇兄,今日外面突降大雪,天儿贼冷,所以皇弟心里惦记着皇兄,特意进宫给你添一些薪柴取暖。”
万历皇帝听了一愣,这个皇弟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何时懂得关心人了?难道是跟随张静修的结果吗?嗯,娘亲确实说过,皇弟的性子近来变得温和了,看来所言非虚啊。
“皇弟有心!”万历皇帝高兴,欣慰地道,“好好好,皇弟果然懂事多了,长大了哈。”
张宏也是咧嘴一笑,投过去嘉许的目光。他像冯保一样,对朱翊镠要走张鲸一节,暗地里不知有多高兴,真想给朱翊镠立个牌位天天供奉着。
“零贰零,零贰壹,进来。”朱翊镠喊了一声。
“好咧。”两名锦衣卫同时应声,佝偻着身子,缓缓而进,只因他们手上抬着一个火盆。
火盆里的薪柴已经点燃,正冒着滋滋的热气儿。
万历皇帝怂鼻,嗅了嗅。
张宏虽然心里十分感激朱翊镠,可总感觉这家伙不是这样体贴周到的人,所以盯着火盆不眨眼,忽然眉头一皱,发现不对劲儿,惊叫道:“慢着,殿下,请问火盆里是什么?”
朱翊镠笑嘻嘻地,脸上浮现几分得意之色,答道:“是本王与张静修开采出来的无烟煤,用来取暖的。”
“煤?”张宏脸色陡然一变,暖阁里密不透风,你将煤搬进来燃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要弑兄夺位呢?大如此逆不道的行径,可是要杀头的啊……
“万岁爷,请您立即下旨,让殿下将煤搬走。”
……
而与其同时,内阁也发生了几乎相同的一幕。
内阁虽然是大明皇朝的行政中枢,但其实办公的地儿非常小,而且坐落在紫禁城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位于午门左侧,当时叫作文渊阁,靠近文华殿。
天下的无数奏疏,都要经过通政司先送到这里来,然后经内阁大学士阅览,他们会将建议写在一张纸上,贴在奏疏的上面,才呈送给皇帝过目。这便是大明朝所独有的大名鼎鼎的“票拟”制度。
皇帝看到奏疏和票拟后,通常情况下,会用红字做批示,叫作“披红”,也叫“朱批”。但大多数的“披红”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或秉笔太监按照皇帝的意思代笔的。
大臣的“奏章”,内阁的“票拟”,皇帝的“披红”——这是明朝独有的一项政治运作制度。
正因为这项“票拟”制,使得内阁的地位显得尤为重要,内阁大学士有宰辅之称,虽非宰相,却与宰相无异。
尤其是张居正荣登首辅之后,更是将内阁的权力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本来,大明王朝内廷与外廷的机构几乎完全对等。外有内阁,内有司礼监,外有三法司,内有厂卫,外有派往地方的总督、巡抚,内有派往地方的镇守太监、守备太监。
可以说,内廷、外廷相互制约,以此来确保皇帝的地位。所以内廷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通常被称之为“内相”,与首辅地位几乎等同,甚至因为与皇帝关系亲近,有时候还大大超越了首辅,比如刘瑾、魏忠贤之辈。
但在张居正这里,大臣的“奏疏”,内阁的“票拟”,皇帝的“披红”,三者几乎都是由他一手操控完成的,达到了空前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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