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珍愣了一愣,眯着眼睛,同样注视着张静修,缓缓地道:“这是小友一时冲动,还是令尊大人的意思?”
虽然只是简单一问。
但张静修听出来了,或许因为自己年龄太小的缘故,李时珍不大敢相信。
也难怪,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这种保证,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张静修镇定自若地道:“正所谓父子连心,晚辈的意思与父亲的意思没什么分别。”
这话,张静修也只能在蕲州城这边吹吹牛逼肆无忌惮地说,若放在北京城说,听到的人十有七八会笑掉大牙的。都被赶出府邸,还敢说什么父子连心没什么分别?
李时珍沉吟片许,然后一连三问:“小友可知,老夫这本书上面都写着什么吗?总共有多少字?而出版这样一本书,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这个……嘿嘿,张静修熟得不能再熟了。
难不倒本少爷的。
本少爷可是背过基本文学常识应付过高考的人。
虽然对书中的内容不是很清楚,但关于《本草纲目》一书的基本介绍还是铭记于心。
“晚辈知道李神医的大作是为了纠正从前医书中的错误而编,对本草学进行了全面的分类、总结,耗时将近三十年才完成,书中载有药物近两千种,其中新增药物近四百种,共收集药方一万多个,按照这些数字,最后完书估计得两百万字左右吧。至于出版需要付出的代价和费用,不是晚辈吹牛,无论有多大,晚辈可以一力承当。”
张静修一口气说完。
这小儿科,都不用打草稿的。
李时珍却哑然不已,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孩子,脸上神情竟有说不出的复杂,既有震撼,又有惊喜……
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书也只是完成初稿,还没有公开面世呢!
而且这孩子是从京城远道而来,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如何知道这些?虽然给出的都是概数,可相差无几啊!
真是邪门了!
其实很显然,李时珍这么问,本心并非希望张静修详细作答,而是拿出来“吓唬吓唬”他这个后生,好让他知道出版这样一本书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却没想到,张静修居然将著作的基本情况说了个八九不离十,而且还信誓旦旦地承诺可以一力承当出版的费用。
要知道,近两百万字的著作,以当时的雕刻印刷条件,要完成它出版它,至少得需要三年时间。
中间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李时珍彻底惊到了!
听完张静修的一番陈词,他如同做梦一般。
为了争取到李时珍,张静修使出浑身解数,决定继续通过放大招儿的震撼方式引起这位神医的兴趣和关注:“李神医这部著作打破了自《神农本草经》以来沿袭一千多年的上、中、下三品分类法,把药物分为水、火、土、金石、草、谷、莱、果、木、器服、虫、鳞、介、禽、兽、人共16部60类……”
“等会儿,等会儿……”李时珍心脏实在受不了,再听下去感觉自己会疯掉,“这些你都从何得知?”
简直匪夷所思!
老夫这种分类方法,不是吹牛,绝对是人类史上的首创啊,你这小朋友怎么说得头头是道?
李时珍想不明白。
……
不得不说,来到这个世界,张静修最怕的,就是问这个问题。
你为何小小年纪就知道那么多啊?总感觉像是在问“你还是不是人”这问题一样!
明显超出了人类的极限嘛。
但确实,张静修没想到一个很好的回答,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李太后的“宿慧说”勉强可以接受。
毕竟,李太后的话没人敢质疑。
想质疑,有本事问她去,向她求证去啊!
反正本少爷是不会解释的。
哎,没办法,关键时刻,还得找一个依靠,谁叫李太后的腿白,哦不对,腿粗,哦还是不对,该怎么说呢?
就是666+++吧。
所以,张静修如是般回道:“在京城时,有时也被人问及过,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后来慈圣皇太后娘娘说,是因为晚辈的脑子开启了宿慧,有时候会冒出许多奇怪的念头,这些念头有的超越同时代,有的具有先见之明,有的不可预料……反正就是不同寻常。晚辈这次来请李神医进京,其实也是奉了慈圣皇太后娘娘的懿旨。”
既然提及李太后,索性将她搬出来算了。
这个不算祭吧?
果然立竿见影。
李时珍诚惶诚恐站起来,惭愧地道:“老夫何德何能?竟惊动当今慈圣皇太后!这如何敢当?如何敢当?”
看看,都不用解释为何知道那么多,好像重点一下子转移了。
看来以后得经常这么干。
张静修道:“李神医当然担当得起!就凭你这一部神作,足以让全天下人对你顶礼膜拜!”
李时珍连连摇头,连连摆手:“小友千万别这么说,真是折煞老夫也!”
“莫非李神医不相信你这部著作的价值?”
“价值,老夫当然自信是有的,但也不能夸大其词啊!”
张静修言之凿凿地道:“李神医,晚辈并没有夸大其词,且不说你著作中对各种药物的历史、形态、功能、方剂等方面详细的叙述和严谨的考证,单凭你几十年如一日的那股钻研、求是的精神,便足以让天下人汗颜,包括太后娘娘和晚辈的父亲,当然也包括晚辈。”
“过誉!过誉!”李时珍受宠若惊似的。
此时的他,真看不出来像个神医。
与想象中的好像不大一样啊,怎么夸两句都不敢接受,脸还红了呢?
那么牛逼的人,不是应该天生自带一股清高之气吗?
张静修诚挚地道:“晚辈实乃发自肺腑之言,并非为了恳请李神医进京而刻意讨巧逢迎。还望李神医相信晚辈!”
“老夫当然相信,只是,只是……”
“其实,李神医初稿已经完成,余下的修补工作,大可以带到京城里去做,晚辈可以为李神医请人,提供一切方便。”
“那小友图什么?”
“为了父亲啊!”张静修脱口而出,随即动情地道,“父亲自荣登首辅以来,日理万机,也不知道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瞒李神医说,晚辈是怕父亲身体扛不住啊!”
“难得小友如此孝顺,容老夫再想想,再想想……”
终于有人说本少爷孝顺。
哈哈,张静修忽然感觉任务好像完成一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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