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人改姓,尤其是逼一个家族改姓,在这个宗族至上的年代,是很过分的一件事情。
一般只有皇帝那个层面的人才能做到,比如说那位则天大圣皇帝就曾经逼着两家人改姓。
肖明礼浑身颤抖,颤巍巍的指着李信。
“我肖家一未犯忌讳,二未犯国法,你凭什么让我们改姓?”
李信的确没有权力强行让肖家改姓,他只能逼着肖家自己改。
靖安侯爷收剑入鞘,冷冷的看了这个老头子一眼,然后他转头对身后围观的人说道:“在座有不是肖家人的,现在退场,免得等一会伤及无辜。”
羽林卫已经拔了刀,有些来看热闹的人被吓得不轻,便仓皇离开了,甚至是有些胆小的肖家人,也趁乱跑了出去。
肖明礼脸色发白,转头看向李信。
“我肖家上下四五百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善男女,你待如何?”
到现在,他还以为李信只是在京城继承了他父亲的家产爵位,到现在他还以为自己的女儿肖青兰之所以会被封二品的郡夫人,是因为李信的父亲是一个二品官。
他以为这是出于李信父亲的愧疚。
但是他想岔了。
一阵令人震撼的,齐整的脚步之声传来,重新批了羽林卫黑家的沐英,带着近百黑家羽林郎,涌进了肖家。
这个羽林卫右郎将对着李信大声道:“中郎将,按照您的吩咐,卑职等已经把肖家团团围住。”
中……中郎将?
肖家虽然地处偏僻,但是毕竟也算是读书人家,对于朝廷的官职还是知道一些的,肖明礼自然知道羽林卫中郎将是个什么职位。
要冲之职啊!
一个少年人能够成为侯爵,并不奇怪,只要他的长辈坐的足够高就可以,但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能够成为羽林卫的中郎将……
肖明礼心里开始后悔了。
不过后悔归后悔,想让他改姓是不可能的,列祖列宗披荆斩棘,何等辛苦才把姓氏传承下来,如何能够说改就改?
肖老头拄着拐杖,对着李信弯身行礼,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复杂:“李……李侯爷,今日之事,算是我肖家做错了,以后再不敢牵扯令堂,李侯爷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可好?”
现在,涌进肖家的羽林卫人数就超过一百个,如果这个汉子说的是真的,肖家门外最少还有一两百个羽林卫,这么多天子亲率,已经足够说明这个少年人的权势到底有多重,该低头的时候,肖明礼还是愿意低头的。
哪怕是向他的“外孙”低头。
李信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本侯觉得不好。”
李信迟早是要回到京城去的。
今日放过肖家,以这家人的德行,绝对还会打着自己的旗号在这里招摇撞骗,今日不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他们便不会知道厉害!
而且,李信心里对这家人的厌恶,已经到了绩点。
他本质上并不算是另一个李信,因此真对肖家动手,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肖明礼见事情过不去了,索性便把拐杖一丢,直接坐在了地下,闭上了眼睛。
“那你便杀了老夫,反正无论如何,肖家绝不会抛弃祖宗姓氏!”
“你以为我不敢!”
李信冷声喝问。
此时他心里戾气横生,的确有把这个老头砍死,甚至是在肖家大开杀戒的念头。
人都是怕死的,只要死几个人,肖家自然而然就会改姓了。
而且这么做,不会有任何隐患。
因为这是李信一个难得的污点。
就算这件事捅到京城里去,太康天子也会帮着李信掩饰,绝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他,天子巴不得手里握住一个可以拿捏李信的把柄。
“羽林卫,抽刀!”
院子里一百多个羽林卫,同时抽刀!
明晃晃的刀光,让肖家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戾气。
他冷冷的看向肖明礼。
“你听好了,这件事情你混不过去,肖家也混不过去!你知道冒认当朝兵部侍郎的亲属是一个什么样的罪过?只这一个罪名,最少可以把你们肖家上下所有人拉去充军!”
冒充官员或者冒充官员亲戚,在大晋都是重罪,严重的甚至是死罪,最少也是充军三千里。
像肖家这样的,强行把李信的母亲拉进祖籍,只要李信咬死不认,不管是县府州道,还是京城的三法司,都要给李信面子,肖家冒认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兵部……兵部侍郎?”
肖明礼愣住了。
突然,他指着李信,有些发癫的说道:“你……你肯定是冒充的!”
“这个世上,十几岁的侯爷有,哪里有十几岁的侍郎!”
肖明礼瞪大了眼睛,怒声道:“你肯定是骗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些人,老夫要去县里告你,去府里告你!”
李信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这个老头。
沐英适时上前,这个黑脸的汉子昂起头,不屑的看着这个肖家的家主。
“老头,你听好了。”
“我家侯爷一年前进入羽林卫,后跟在当今陛下潜邸之中,陛下即位之后,封侯爷为靖安侯,世袭罔替,另升为兵部右侍郎,兼羽林卫中郎将,封太夫人为二品诰命郡夫人,年初的时候,陛下恩赐侯爷回乡为太夫人修葺坟墓,命我等羽林卫随行护卫!”
沐英从衣袖里取出自己的羽林卫腰牌,头昂的更高了。
“某乃沐英,忝为羽林卫右郎将,官从五品,你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我等身上的衣甲,你们永州府哪一个铺子能制得出来?”
说完这句话,沐英心中格外酸爽。
娘的,难怪人人都想做官,人前显圣的时候,简直是太爽了!
李信双手插在了衣袖里,冷冷的看了一眼肖明礼。
“肖老爷,我娘死的时候,才三十三岁!”
“她的死,最起码要有一半要归咎于你们肖家冷血无情!我娘亲是你所出,你害了她,只当是以恩抵债,大家两清。因此,本侯强忍住心中一口恶气,并不准备对你们肖家做什么。”
说着,李信看了肖明礼身后的肖修齐一眼。
“第一次见到你的大儿子,本侯就借着他警告过肖家,让你们夹着尾巴躲起来,这段时间不要惹恼了本侯,本侯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便不会理会你们。”
“可是。”
李信环顾了一下这些肖家人,又看了一遍肖家的祠堂,回头漠然看着肖明礼。
“可是,你们肖家人所作所为,恶心到本侯了。”
“阿娘生在肖家,却出淤泥而不染,难为她了。”
说着,李信拔剑指向肖明礼。
“本侯只问最后一句。”
“你改,还是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