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桓忽然望着来恒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说齐王弟,知道这件事情吗?”
来恒想了想,摇头说道:“殿下,此事发生在扶桑,扶桑距离中原太远,陈述之虽然是出自巨鲲水师,想要谋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个大兄王也只是临时发生的事情,谁也估测不到,所以臣认为这件事情未必与齐王有关系。”
“是啊,隔着茫茫大海,齐王也未必知道,不过,现在看来,就说不定了,他未必会放过这个机会。嘿嘿,孤这个弟弟,心比天高。”李景桓忽然说道。
心比天高的另外一句话,就是命比纸薄。李景桓言语之中多有不屑之色。
齐王李景琮出身巨鲲帮帮主云菲菲,虽然生的不错,但到底出身低了一些,除掉巨鲲水师出身的将领之外,很少有人会支持对方,所以才会李景桓的言语。
来恒点点头,看看这些皇子之中,多是出身世家,或者是大族,再不济也是前朝的公主,都比李景琮出身高贵一些。
“不过,现在就说不定了,我那兄弟或许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了。”李景桓忽然轻笑道:“他已经等不及了,就想成为监国,好生历练一番。”
“殿下放心,他是不会成功的。”来恒轻笑道:“毕竟,只是一个扶桑人而已,在大夏,扶桑人根本不值钱,杀了也就杀了。”
“但对孤的名声会有影响,不是吗?”李景桓摇头说道:“说孤残暴,说孤喜欢杀人等等,这样可以坏孤的名声。”
来恒顿时不说话了,这件事情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实际上,就算是当了监国又能如何,父皇不会在这个时候册立太子的。”李景桓靠在椅子上,不在意地说道:“朝中的大事还是崇文殿来处置,孤实际上不过是看看奏折而已,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主。”
他心中还是有些委屈的,看看当初李景睿担任监国的时候,莫说处理国事,还能调动大军,到了他手上,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不是他没有这个权力,而是他有这个权力被潜意识的放弃了,朝中的文武大臣,好像都不忘记了一样。
“殿下不必担心,陛下现在身强力壮,年富力强,距离册立太子还早,而且,这个时候就册立太子,也未必是好事,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太子,都在成为皇帝之前,丢失了自己的性命。”来恒摇摇头。
李景桓听了面色一白,目光深处多了一些慌乱。皇帝和太子是父是子,是君是臣,偏偏太子的权力有的时候会威胁到皇帝,这样一来,就会加深父子之间的矛盾。
在皇权面前,哪里有什么父子亲情,到了后来,要么是皇帝胜利了,太子死了,要么就是太子胜利了,父亲被幽禁起来了,古往今来,莫过于此。
来恒深深的看了李景桓一眼,目光深处隐隐的还有一丝怜悯来,皇子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或许有着盖世的才华,但眼下也不得不蛰伏起来,免得被帝王所忌惮。甚至在来恒猜测,当初李景睿之所以出了事情,被轻易的赶下台来,这里面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种可能性应该没有吧!”李景桓忍不住吞了口吐沫。在这之前,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点。现在听了来恒这么一分析,就有些紧张了。
“殿下不用担心,大夏与以往的王朝都不一样,大夏的疆域足够的宽广,陛下有意分封,就算失败了,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大不了做个藩王就是了,最多也就是离开中原,看看天竺王,日后不也是坐镇一方。”来恒宽慰道。
李景桓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点点头,忽然说道:“你说的孤现在都想离开燕京,跟在父皇身边,率领大军,南征北战了。这疆土还是自己打下来的好。”
来恒也很赞同李景桓的观点,历代开国皇帝声望很高,无人敢造反,而即位之君,都担心自己威望不足以震慑军中大将,也就是这个道理。
“臣还是那句话,一切做好自己就好了。陛下圣明,对于皇子们的要求很高,相信也早有安排,殿下不犯错误,站得稳,坐得住,一切都好说。”来恒解释道。
“来卿的话,孤记住了,多谢来卿指点。”李景桓俊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斩杀大兄王所带来的影响消失的无影武藏。
“殿下聪慧,就算臣不说,殿下很快就会明白的。”来恒十分谦虚的说道。
李景桓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让来恒退了下去。
燕京城中,萧瑀刚刚回到自己府邸,就见儿子萧锐兴冲冲的走了进来,脸上还露出欢喜之色,顿时皱了皱眉头,萧瑀是一个读书人,讲究的是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对于儿子的模样,有些不满。
“大郎,何事如此兴奋?”萧瑀沉声询问道。
“父亲,周王在登州杀人了,杀的是扶桑的一个宗室。”萧锐好像察觉到自己父亲心中的不满,赶紧解释道。
“一个扶桑人,死了就死了。”萧瑀不在意的说道。
“父亲,这个扶桑宗室原本是准备归顺我大夏的,来楷等人准备用他行离间之计,这样一来,我军就能将减少损失。”萧锐解释道:“现在京中都传遍了,说周王殿下残暴。”
“你确定那扶桑宗室是准备归顺我大夏的?”萧瑀闻言一愣,忍不住说道:“这是好事啊!殿下为何要杀了他?”
“嘿!父亲有所不知,殿下连问都没有问,直接将那个宗室拉出去杀了。”萧锐忍不住说道:“父亲,你说殿下为何如此急躁,连问都不问一下,就这样将扶桑人拉出去杀了。”
“因为陛下不喜欢扶桑人。所以殿下也不喜欢扶桑人。”萧瑀摇摇头,说道:“杀了也就杀了,扶桑弹丸小国,陛下练兵用的,也没什么用。”
“父亲,这殿下是不是太过急躁了一些,连问都不问一下,就这样杀了?京中可是有不少人都很不满。”萧锐忍不住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眼说道。
“你想干什么?”萧瑀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冷笑道:“这件事情可不是你们能干的,以下克上,本身就是大忌,若杀了其他人也就算了,但现在杀了一个扶桑人,难道我们还要为一个扶桑人而复仇吗?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杀一个扶桑人自然是没什么话说的,但殿下连问都不问一下,就将人杀了,这若是日后也是如此,那如何了得?”萧锐忍不住摇头说道。
“哼,你真是被权力蒙蔽了心眼,这件事情是你能定下来的?如何处置殿下,那是陛下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还真的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能欺骗世人不成?陛下虽然远在天竺,但也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的,一旦被陛下知道了,你死了不要紧,还会连累我萧氏。”萧瑀冷冷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萧铣之事那是李煜给了萧氏的面子,加上萧铣已死,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否则的话,整个萧氏都会为之陪葬。
皇位之争是何等重要,不是任何人都能牵扯其中的,李景桓现在不过是在培养阶段,甚至可以说,距离太子之位还有十万八千里,在这个时候,朝中屡次出现这种事情,皇帝陛下必定十分恼怒,谁敢出手,最后倒霉的必定是这些家伙。
“是,孩儿知道了。”萧锐听了面色一紧,赶紧应了下来,萧氏的规矩很严,萧瑀在家里一言九鼎,萧锐还没有入仕,毕竟,在大夏,世家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用,不管是谁,都是需要考试的。
“你现在还是要以读书为主,等到日后景平皇子就藩的时候,你就跟过去吧!”萧瑀忽然说道:“你的才能在中原并不怎么样,唯独到了其他的地方,才有发展的空间。”
李景平想成为太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萧月仙实际上在宫中也并不受宠,最大的可能就是离开中原,前往番邦,裂土封疆,那个时候,兰陵萧氏还能在其他地方继续发展下去。
“父亲这么没有信心?”萧锐忍不住说道:“我兰陵萧氏是何等身份,难道还培养不出一位帝王出来吗?景平皇子人品贵重,聪明好学,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吗?”
萧氏本身就是诗书世家,在做学问方面自然是很称道的,李景平继承了萧氏的基因,对诗书方面还是很擅长的,得益于萧氏的宣传,李景平小小年纪,在朝野上下名声还是很可以。
在萧锐看来,李景平这样的人若是能成为太子,对那些读书人来说,将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这也是萧锐等人准备推动李景平为太子的原因之一。
李煜膝下的皇子,大多数都是文武双全,或者是说,喜欢军事,远超文学,但李景平不一样,他很喜欢文学,对军事方面并不在行,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若是大夏皇帝有规矩,皇子都必须要练武,恐怕李景平都不会练武的。
“还是那句话,这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卷入其中的,皇帝陛下杀人,可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萧瑀摇头说道:“陛下虽然是在天竺征战,可是朝中的局势仍然是掌握在其手中,朝中的一举一动,很快就传到陛下耳中,你要是有什么动作,倒霉的就是你。”
萧瑀还是知道的,朝野上下,什么东西是可以接触的,什么东西是不能接触的。
当然,若是在以前的话,萧瑀或许也要争取一下,但现在不一样了,萧氏还有其他的选择。萧氏在中原没有发展前景,难道就不能去其他的地方吗?
这些年的萧瑀算是看清楚了,在大夏皇帝统治下,世家大族是不可能有发展的机会,反而是那些寒门子弟,才有可能成为皇帝最信任的臣子,而这些寒门出身的大臣,天生敌视世家大族。看看那些御史言官们,这些几乎都是寒门子弟出身。
他也知道世家大族需要转变,任何人,现在的皇帝,日后的景平皇子或许都有这种想法,但在萧瑀的眼中,世家和皇权应该平衡起来,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天下的安定。
可惜的是,皇帝并不信任他,让他的想法落空。
“明日我会上书,做景平皇子的老师,教导他的学业。”萧瑀想了想说道。
“父亲,那朝中之事?”萧锐一愣,顿时有些紧张了,他听出来了,萧瑀将会放弃朝中的权力,所有的心思将会放在景平皇子身上。
“朝中的事情虽然不少,但实际上,朝中的大臣那么多,哪里需要老夫?”萧瑀摇摇头。萧瑀声音中带着一丝凄凉,身在朝中,虽然是御史台佐官,可也是能感觉到朝堂风云变化的,自己在朝中已经没有多少进步的空间了。
更重要的是信任,无论是皇帝也好,还是监国也好,对自己的信任程度下降了许多,甚至有边缘化的趋势,想自己擅长的是诗书,应该去礼部,那里是最合适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只能是缩在御史台,这分明是皇帝对自己的打压。或者说,这是对兰陵萧氏的打压。这么多年了,萧瑀已经失去了信心。
“父亲,秦王殿下回来了。”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二儿子萧锴走了进来。
“秦王回京?他怎么会回来?”萧瑀面色一愣,忍不住说道:“现在监国在登州,他回来做什么?”
和其他的皇子不一样,秦王有着特殊的含义,在满朝文武眼中,秦王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而且在这之前,大夏皇帝也的确是将其当做太子来培养的,没想到一场风波,将他放逐出朝廷。
“听说是回来述职的。”萧锴小声的解释道。
“一个县令也能来京师述职?真是笑话。”萧瑀不屑的说道:“哼,肯定是岑文本那个老狐狸在搞事情。”萧瑀对岑文本十分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