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龙塞,两匹战马飞奔而出,一人满头银发,一人穿着一件青袍,身后紧随着几个青衣壮汉,各个身材健硕,手执兵器。
“思道啊!知道陛下这次让你去燕京做什么吗?”裴世矩收住了战马,对身边的刘洎说道。
“是验收皇宫的。顺便看看燕京的进展怎么样。”刘洎十分恭敬。
“我们这些人已经老了,包括岑阁老,还能在朝中呆多少年呢?日后这天下还是你们的。”裴世矩望着远处的草原,说道:“你也好,马周也好,都是日后的中枢,我们这个位置就是你们的,但谁成为首辅,不是我等决定,但你若是表现的好,那个位置都是有可能的,目前来说,你和马周两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刘洎听了苦笑道:“阁老,这件事情晚辈并没有想过,真的说起来,崔安上出身世家大族,许敬宗经常跟随陛下身边,马周营造燕京,就是刘仁轨也是坐镇东北,他们都被陛下看重,倒是下官,这是第一次跟随在陛下身边,终日战战兢兢,哪里敢奢想其他的事情。”
“你啊!”裴世矩摇摇头,马鞭指着远方。说道:“在官场上,最重要的是低调,这才是最重要的,许敬宗太高调了,刘仁轨在东北,但主要是针对高句丽、契丹、奚人的,偏向于军中之事,崔敦礼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可是他出身崔氏,陛下不喜欢世家,你不一样,出身官宦之后,为人低调,和马周一样,都是属于做事情的,陛下喜欢的做事情的人。”
“可是陛下重视的是寒门,马周现在是燕京令,日后肯定是京兆尹,再日后,入主崇文殿也不是不可能的。”刘洎将事情看的也很清楚。
“他马上就不是燕京令了。”裴世矩轻笑道:“马周营建燕京有功,即将升任,具体的地方还没有定下来,但升官是肯定的,绝对不会是在燕京。”
刘洎面色一愣,他这个消息还真的没有得到,营建燕京是一个考验人的地方,涉及方方面面,朝野内外,朝堂上下,是一个让人快速成长的地方,就此一样,就可以抵别人十几年的时间,是进入崇文殿的捷径,以前没有人注意这些,但现在众人才知道当初李煜让马周负责燕京营建的含义所在。
这样的一个人物,难道就要被赶出燕京,这是刘洎想不到的事情,不过,他看了裴世矩一眼,隐约的感觉到,这件事情和裴世矩有些关系。
“世家也好,寒门也好,实际上哪里能分的那么清楚,陛下压抑世家,可是看看手下的人,别的不说,庞珏、阚棱、王雄诞、罗士信、苏定方、程咬金这些人当初出身都不怎么样,可是现在都封了公爵,十数年之后,就是新的世家出现了。”裴世矩声音平静,说道:“这世家,实际上就是新旧权贵的更替,一个效忠于前朝,一个效忠于天子而已。陛下实际上并不在乎世家和寒门,陛下在乎是这些人是不是听话。”
刘洎整个人顿时变了,他没想到裴世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没想到,李煜会是这样的算计,若是这样的话,为何李煜会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改变眼前的这一切。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就是陛下,书籍也好,印刷术也好,科举也罢!实际上,都是增强皇权的一种方式而已。”裴世矩老奸巨猾,轻笑道:“下面的人多了,才不会抱团,才不会威胁皇权。陛下是在为后世子孙考虑。”
“阁老,您。”刘洎双目圆睁,看着裴世矩。没想到裴世矩将朝中的局势看的是如此的透彻,甚至他认为号称大夏智者岑文本看的也不会这么清楚。
“陛下看的问题和我们不一样。”裴世矩轻笑道:“只要你勇于任事,陛下会看上你的。你要争的不过是首辅和次辅的位置而已。”
“是,晚辈知道了。”刘洎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感觉到悲哀,那些世家大族争来争去,想废科举,收回印刷权,将书籍都掌握在世家手中,又能如何,皇帝根本不在乎这些,只要守住了底线,世家们争来争去根本不算什么。
“这次去燕京,记住了,一切都要以朝廷律法为主,只要你站的正,坐得稳,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因为,已经赶走了一个燕京令,难道还想着再找一个燕京令不成?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裴世矩忽然悠然长叹道。
刘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裴世矩言语中含义太多了,马周的行为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他固然得到了好处,但同样的,已经被朝野上下赶出了燕京,而自己就是取代燕京令的人,今日的燕京令,日后就是京兆尹,再下一步就是崇文殿大学士。自己的一切都被裴世矩安排好了。
“晚辈愚钝,实在当不得阁老如此看重。”刘洎有些担心了。
“你放心,裴氏是裴氏,而裴世矩是裴世矩,裴氏的一切与你无关。”裴世矩宽慰道:“裴氏人才济济,日后如何,自有他们的缘分,只是老夫之后,恐怕只能缩在封地之中,若是后世子孙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你多多包涵。”裴世矩此举不是为了闻喜裴氏,而是为了自己的子孙。
“晚辈知道了。”刘洎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是裴氏,刘洎还真是扛不住,现在仅仅只是裴世矩的子孙,刘洎放心了许多,他知道裴世矩的几个儿子还比较老实,家风还不错,想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你放心,老夫在朝中还能呆上几年,还能照应一二,陛下喜欢用年轻人,等老夫告老的时候,你肯定已经入了六部了。”裴世矩摸着胡须,很有把握的说道。
“晚辈明白了。”刘洎想了想,还是先应了下来。
“走吧!你先去燕京熟悉一段时间,主要是做好陛下回燕京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想来不久之后圣旨就要来了。”裴世矩叮嘱道:“这个时候要谨慎。”
“晚辈明白了。”刘洎赶紧应了下来,心中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