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进入龙潭阁之后便台阶一步步上楼,至于楼下的事有人处理他自然没放在心上。
让他关心的便是五楼之上的师兄,那个传闻当初因为哄他吃肉而被丢进镇妖塔十二年的五师兄——管辂。
噗!
小道士差点没自个儿笑出来。
他师傅会那么不讲理嘛?自然不会!只是因为他五师兄太过特别。
他五师兄号称三界百晓生,只要三界之内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为此他便养成著书的习惯,为的便是将发生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以免失传断代。而他的师傅为了让他安心写书,便借由让他吃肉之事替他五师兄推辞了天界招安和天师府弟子该做的闲杂之事。
所以知道这事的也就小道士,他师傅,他五师兄三人。
这一对比起来他师傅对他五师兄才是真爱。
只是随着小道士一步步踏着楼梯而上,便被贯耳的厉鬼惨叫声,妖兽磨牙之声吵闹的收回心神。
似是察觉到行走之声,那被困在塔里的妖兽疯狂的撞到门上,时不时还用利爪摩擦木头,或者是獠牙啃咬,这样的尖锐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小道士皱着眉头来到第五层,第五层隔音十分良好,让他顿感轻松。
只是第五层不知是封闭的原因,还是火烛太多,燃烧的异味被憋在这小小的阁楼里显得十分呛鼻,让他泪水直流。
他眯着眼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上来回寻找他那熟悉的五师兄,时不时他也会扫一眼整齐排列在书架上的书籍。
像什么《风物志》《山海经》《妖兽异闻录》,不过这些书籍都比较寻常,小道士并未太在意。
随着越向后面,书架上的书籍愣是小道士在天师府饱读诗书也是没怎么见过,像《上古阵法大全》《天道见闻》《傲来不朽》
而在另一个书架上倒是让小道士驻足了一会,并不是好奇,而是书架上的书籍太熟悉了,竟是天师府历代师兄们的功法。
小道士嘴角抽搐,若是他师兄们知道自己独门功法被偷偷记录下来会不会砍死他五师兄?
他仔细瞧了眼这排书架,分类是内丹派七十二道,而在天师府底下赫然是上洞八仙。
吕洞庭,曹景休,钟离权,张果,许杰,韩清夫,何琼,李玄,这些人的功法,不过吕洞庭的格子上,只有《两袖青蛇》与《纯阳功》,没有《天遁剑法》。
看样子他师兄还没得到。
“来啦?”
小道士透过书籍空隙只见一人披头散发伏案疾写。
“管辂师兄!”
小道士一喜直接向他走去。
“你倒是能惹麻烦。”管辂头也不抬,带着颇为沙哑的嗓音说道。
嘿嘿!
小道士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一见到师兄方才的委屈和生气都烟消云散了。
管辂停笔抬头露出一张颇为憔悴的脸,他的眼珠子十分难看,带着凹进去的模样,这是常年集中眼部疲劳的结果。
见着小道士走进他挥了挥衣袖将桌子上的东西收的一干二净。
“袖里乾坤?”
管辂咦了一声:“你也知道?”
小道士噗嗤一笑一挥衣袖,抡弯的避尘剑立马出现在手上。
这是告诉他师兄,他何止是知道,他还会!
《两袖青蛇》第二式便是袖里乾坤,有丈圆大小,可放东西与货物。
管辂点点头也不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示意小道士坐在对面后要来避尘,只是两指一夹硬生生将这柄剑抚平。
“给!”
小道士点点头接过避尘剑,随后管辂一挥,挥出茶具与棋盘。
即使十二年未见,一见曾经的棋盘二人立马熟络起来,你来我往便下了数子。
“那个女的是谁?”
管辂头也不抬:“是左慈丢进镇妖塔的妖怪。看她可怜就留下她来照顾我日常生活!”
一听左慈小道士惊奇不已:“七师兄也会捉妖?”
“你以为他就知道喝酒?”
小道士尴尬一笑趁机落子,随后更是故意身子屈前挡住这一子。
毕竟从小到大以他那三脚猫的棋艺不耍点滑头还真下不赢他。
管辂也不细看,只是自顾自落下一子。
可惜到了最后小道士还是输了十几子落差,气的小道士直接趴在棋盘上挠着头发泄。
正在此时那绿袍姑娘上楼屈身行礼:“那凡人招了。”
小道士头抬起来:“都招了些什么?”
那绿袍姑娘低着头将套出得所有事情一一向二人汇报,等说完后她望着主子一言不发的样子询问道:“如何处置?”
管辂皱着眉头听完这些,虽然十分气愤,但是那人毕竟是个凡人。天道对于妖怪杀人是无报应的,但对于修道之人还是很严厉的。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交给官府处理!”
“不!丢进妖笼任百妖分食!”
管辂一听脸色变得纠结,他伸出手将小道士的头托起来,随后望着他坚定的眼神说道:“你可知道因果报?今日你所做之事他日必定会原封不动偿还。小柒,为了一个凡人惹这种孽债不值得。”
“不值得?我只知道你与他相隔不过千丈却依旧待在龙潭阁里不闻不问,任由外面妖人作祟!作践生命!师兄,你为了埋头写书拒绝天庭招安我不管,不为天师府积累功德我也不管,但是,如果你连天师府的威严都护不了,师弟瞧不起你!”
管辂被这一通话说的语言以对,他望着小道士心里五味杂陈,十二年未见曾经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可以理直气壮与他说理。
在这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老了,再也无法说教了。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那师兄来吧,阿奴!”
“在!”
“丢进妖笼。”
“是!”
见着阿奴退身下楼管辂回过头来呵呵一笑:“满意了嘛?”
“还行!”
“那陪师兄在下会棋,师兄很多年没见你了……”
临近夜幕小道士才疲惫不堪从龙潭阁内出来,毕竟下棋是耗费心神的事情,在加上他师兄一个劲唠叨问他事情,他就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找借口出来才发现已经快到晚上,只是他出来才发现外面竟然点着火把将此地照的灯火通明,白天的人不仅没少反而更多。
见着他出来所有人齐齐跪地磕头行礼,嘴里时不时念叨着无量天尊。
两面之缘这些人就从白眼狼变成了乖巧的小白兔,这一切落在小道士眼中却是那么不堪。
“这里!”
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笑的眉眼弯弯。
小道士微微一笑来到小狐狸的身旁,方才那一刻真的就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美好。
一回首,就能安心。
小狐狸伸手替小道士擦了擦脸上的风尘说道:“我已经安置好那个姑娘了……”
小道士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望着小狐狸。
小狐狸被望的心慌意乱耳根一红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老赢:“咱们走吧!”
“不走!”
二人愣了一下随后惊奇不已:“不走待在这里干什么?”
说实话出了今日之事二人对水乡好感全无,待在这里实在是觉得烦闷。
“明天是中元节,我师兄替我扛了一份孽债,明天百鬼夜行,我要留在这替他做事。”
“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就是中元节鬼魂可以从地府回来再看一次家人,所以我要守夜,一来防止鬼魂留宿人间,二来防止妖魔趁机吞噬鬼魂为食!”
“那咱们晚上住哪里?”
“随便!”小道士耸耸肩说道,毕竟这段日子以天为被,地为床三人都习惯了,随便找个地方三人真的都能睡。
“那去嗯哼姑娘家吧!”小狐狸思索一会说道。
“嗯哼姑娘?”
“就是你今日帮的那个哑巴,因为只会说嗯哼嗯哼,我就叫她嗯哼姑娘了!”
小道士一番白眼对小狐狸这乱取绰号的毛病着实头疼。
小狐狸嘿嘿一笑便拽着小道士的手穿梭在满地跪拜的人群中。
酆都奈何桥。
奈何桥下几千丈,云雾缠绕,而桥上为青石桥面,五格台阶,十来丈大小却成了一界。
所以自古以来这里便有一说。任你有千年的约定,或是百年的情缘。到了此处朝要恩断于此。
奈何桥东为此生,奈何桥西为往生。
而在桥东一个用围巾裹头的老婆婆此时拿着木勺搅拌着锅里的浓汤。
她的一侧则有一个穿着蓝袍十分英俊的青年看着她,那青年嘴里叼着一个狗尾草,翘着嘴角显得十分痞气。
在她们四周无数牛头马面提着铁锁兵器押解着鬼魂排列在她们面前。
而那些鬼魂皆是凡人死亡被投放而下,第一次来到鬼都自然十分害怕惊慌,在加上无数牛鬼蛇神凶神恶煞在他们身边吓得他们鬼哭狼嚎。
只是他们一唉叫,牛头马面便会抽出鞭子呵斥他们闭嘴。
可惜每每适得其反只会让鬼哭狼嚎之声更为惨烈。
可是落在二人耳中似是早已习惯,他们丝毫不为所动,就这样默契十足的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那青年似是沉不住气了:“孟婆,这汤活人喝了是不是也如鬼魂一般所有记忆烟消云散。”
“这是自然。”
“那我师兄为何还要端这汤去?难不成他就没想到这茬?”
孟婆嘲讽一笑:“亏你还是天师府之人,难道你不知道有个人可以改变药性?”
“谁?”
“华夏丹王!”
“二师兄!”那青年嘴里叼着的狗尾草抖了一抖。
“没错!陶弘景自然有这个本事,让我这碗孟婆汤变成听话汤。”
想到这里孟婆似是十分敬仰:“张道陵这个人不论丰功伟绩,单算树人这一块,可以当的上万圣先师!”
随后她啧了一声一边摇晃着木勺一边一个个拎出来说道:“纵横睥睨王禅,抱朴仙翁葛洪,下邳神人黄石公,双龙缠身陈抟,兵解重生郭璞,神机妙算袁天罡,华夏丹王陶弘景,幻术先生左慈,三界百晓管辂……”
只是还有一人还未出口时那青年却被其他人吸引了兴趣,他轻咦一声朝着远方眺望过去:“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