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杀鸡
理论上,襄统军阶,能够统领四万新军,也就是一个大军区司令的级别。
如今大宋襄统以上的大将只有一个,那就是种诂。
种诂以西军领袖,军机处创始人,皇家军事学院第一任山长,大宋陆军军事教材总编纂,五路伐夏前线总参谋,如今又成了镇守河北方面八万新军“总司令”等诸多勋绩,方才得到了最高的荣誉——都统。
不算附属只算纯战斗人员,都统理论上能够统军十二万,按照辽国那般战与非战一比三计算的话,差不多辽国兵马大元帅的级别。
而都统之上还有都使、协使、襄使三个级别,基本上就是如朝中三司三少,用来荣遇新军老臣所用了。
不过如今的新军还很年轻,将领们还没攀爬到那份上。
而剩下的那个,肩膀上却没有领花,没有交卸差遣之前,理论上他现在还是文官,是朝廷的枢密副承旨,都田使,提举辽国水利事。
三人正是巢谷、张散和李庸。
巢谷理论上是西夏降臣,关于他的任命,在朝堂上还起过一番争议,认为河北不比西夏,巢谷要是在河北造反,那就是祸起萧墙。
高滔滔再次拿出女中尧舜的演技:“平夏之时,巢谷十万骑兵临大陷谷,以秉常一旨遗诏,束手来归。”
“之后统八部铁骑,凿通西域,逐黄头回鹘,擒青唐阿里骨,黑汗阿黜尔。”
“功勋卓著,忠勇无伦,遣二子求学汴京,如今长子亦为朝官。”
“朝命所迁,起不待日。岂有往日不反于数十万部帐之间,今日反叛谋于烈士之营者?荒谬!”
命苏轼出草,保持任命,并善加言语安抚巢谷。
苏轼好气哦,巢谷是他已故的好友,先帝不但以旧友名之,陈季常甚至在信里称他为元修,这就是连字都一样!
一介夏国降将,他何德何能?!
等到巢谷还京,苏轼才知道了真相,抱着巢谷又哭又笑。
他不怪苏油和陈季常,却对巢谷展开了报复。
一天苏轼邀请巢谷到宜秋门吃饭,巢谷进门之后才发现苏轼在办丧事,然后苏轼不由分说给巢谷穿上寿衣,将他按到椅子上,在他身前摆上香案,一本正经地祭奠,还念了一篇情真意切的祭文。
苏轼都还记得两人之间的交情细节,圣散子方,就是苏轼得自巢谷,在徐州救治过不少难民。
巢谷最喜欢吃蜀中的豌豆尖,知道巢谷死在了夏国,苏轼揪然不乐,将豌豆尖取名为“巢菜”。
巢谷刚开始哭笑不得,继而变得严肃,最后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看着巍峨的汴京城墙,巢谷就不禁想起这些往事:“子瞻来信说京师大学堂里边诸多的新奇玩意儿,这次得去看看。”
张散则看着城墙上突出的棱堡,知道里边安置着如今大宋最强大的火炮——镇国大将军,也在感慨:“不知道什么时候,里边的玩意儿才能搬到旗舰上去。”
李庸在两人面前就是子侄辈儿,听到他们的谈论不免尴尬:“叔啊,国家机密不好在城门口随便说的……”
张散哈哈笑着又抖出个秘密:“忘了你小子机宜出身,走吧走吧,先去兵部报道。”
秋,七月,戊申。
癸丑,太皇太后诏有司褒崇皇太妃,讨论典故以闻。
这是范纯仁的建议,陛下生母虽然贞静娴淑,安分守己,但不能待之过薄。
太妃在宫里也不揽权,就喜欢伺候几盆小青鱂鱼和水培空心菜,高滔滔经过最初的忌惮,警惕,到现在心态也不一样了,便同意了范纯仁的请求。
戊辰夜,东北方明如昼,俄存赤气,中有白气经天。
癸酉,忠州言临江涂井镇雨黑黍。
朝野有传言,这是国家要起刀兵之相。
己巳,辽国灾荒过去,耶律洪基重申禁民出境之律。
八月,己卯,进封扬王颢为徐王。荆王頵冀王。
庚辰,辽有司奏宛平、永清蝗为飞鸟所食。
丁酉,似乎应验了天象,罗氏蛮入寇。
朝廷命熊本讨伐。
罗氏蛮是大宋内地最后一块短板,就是贵州古夜郎国地区。
对于如今的大宋来说,罗氏蛮不过癣介之疾,关键是大宋朝廷必须又当又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解决这个问题。
罗氏如今东被荆湖、北被夔渝,西被嶲州、南被建昌包围,几处地方都在大发展,对用人的需求极大。
招诱熟夷,就成了地方官员做老了的套路。
此举带来了很多问题,熟夷们有了资产,通了文字,尤其是二林巫法传播的深入,引发了罗氏蛮地区的移民潮。
治下人口的大量减少,严重损害了当地土司的利益。
因此罗氏蛮头人采取暴力措施,禁止夷人入宋,尤其是荆湖地区。
结果宋地没出问题,罗氏内部地区民众开始组织暴力冲关。
秀才梁琛本是罗氏妻族,却在乌蒙郡高举义旗,以诗经·硕鼠》为歌,传播四方,同时寄书嶲州太守白谙,让他转交朝廷,详述了土司统治地区人民的惨状,要求取消土司制度,改土归流。
一时间,“誓将去汝,适彼乐土”的口号,响遍乌蒙山周遭,黔州南北。
起义遭到了残酷镇压,梁琛被罗氏家主罗乾祐抓获,断肢凌迟。
梁琛死前尤痛骂不绝,声言大宋必为他报仇。
起义被镇压后,罗乾祐开始大肆驱逐辖地内的宋人,甚至一些亲宋的土人也感受到了威胁。
淯井监的东部罗氏首领罗士忠详细搜集了罗乾祐的罪行和梁琛的义举,宣布脱离罗氏管辖,向大宋举报罗乾祐谋反。
辛巳,罗士忠与白谙的奏章通过电报送抵政事堂,苏油收到后勃然大怒,立即召集都省联席会议。
“罗氏蛮跋扈如此,乌蒙郡还是不是宋土?!”文彦博是老鹰派,老头在都省会议堂指着苏油的鼻子破口大骂:“就是明润你绥靖过头,之前熊本上奏罗氏蛮侵淯井监,为何不派大军征剿?!当日打下他们的气焰,今日焉敢如此?!”
老头太不讲理了,好在另外还有一个讲理的老头。
吕公著说道:“文公不要这么激怒,此次从罗氏分裂出来的那个罗士忠,不就是当年侵淯井监时,戴罪立功的罗氏人吗?这恰恰说明当年朝堂的政策是正确的。”
“对对对……”苏油赶紧点头如捣蒜:“现在罗氏分为东西两部,东部罗士忠对大宋还是颇为忠心的,他主要是与大宋进行商贸,也组织西部罗氏地区往荆湖输送人力,因此赤水河东西两岸的罗氏,我们还是要区分对待的。”
文彦博依旧气息不平:“改土归流,必须改土归流!朝廷设流官统治,土司世守郡治,本身就是个笑话!”
其余朝官也是义愤填膺,虽然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但是梁琛的忠义刚烈和他的英勇牺牲,将他们彻底地刺激到了。
苏油问折继祖:“折帅,军机处有何建议?”
军机处如今是折继祖在负责,郭逵致仕不就便去世了,葬于洛阳,朝廷追赠河阳郡公,中书令,谥号“武肃”。
老头的命比狄青好太多了,总算熬到了大宋武人扬眉吐气的时代,死后尊荣自然也非狄青可比。
如今蔡京已经离任,军事权分割已经完成,军机处又恢复到武将掌权的“右枢”老传统。
折继祖是大宋一等看门忠狗,丝毫没有自己其实也是文彦博口中“世守藩镇”的自觉,一点都没有感觉受到冒犯。
折家的两州如今也是流官管政,折家子弟只专力军事。
他现在主要精力主要放在河北,闻言一剔眉毛:“没说的,剿,荡覆巢穴,诛绝丑类!顺便试验一下新军新战法,我看挺好。”
苏油都无语了:“折公,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不要说得这么轻易好不好?最起码,军机处要拿出作战计划来吧?”
折继祖都乐了:“这是剿匪,又不是灭国,杀鸡焉用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