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外古木蓊郁,紫竹环绕,这里地处静僻之所,仿佛百年以来都未曾有人来过了!
“我去设下阵法。”张昆对着千霰说道,行走在紫竹林中,他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出现,此地的灵脉微弱,或许是禅房的主人嫌弃这里的稀薄灵力,便早早地换了地方修行。
“有人。”千霰突然扯住了张昆的衣角,紧张地说道。
“什么?”
张昆当即心中一惊,他的精神力一直笼罩着整个区域,却丝毫没有见到有任何人接近,更无半点感应,他微微抬眼看去,便见到一位佝偻的灰袍老者正拄着拐棍,缓缓朝禅房走来。
他的样貌非常普通,身上的气息微弱,甚至是濒临死亡,连张昆都能够看到他身上逐渐显露出来的死线,这个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一般!
然而张昆此刻心中却不安定,千霰的灵觉犹在自己之上,她此刻小脸惨白如纸,双手紧紧地拉住了张昆的衣袖,显得十分紧张。
“小心!”是李青青的身影响起,她不知从哪来出现,站在张昆和千霰的身前,如瀑般的青发在风中轻舞,她身上升腾起一股气息,仿佛随时准备动手。
佝偻老者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一般,怪不得张昆没有发现他,若非他主动显露出气息,张昆绝无可能察觉。
“阁下是谁?”张昆心中一沉,当即问道。
此人实力必然极强,若是想要对自己不利,或许能够悄无声息之间就取走他的性命,但是对方却主动显化出了身形,当是有话要说。
“死告。”老者没有睁开眼睛,他说话之间,紫竹林在风中摇曳着发出簌簌声响,仿佛被他牵动着气机一般,地上枯黄的落叶也被卷到了半空之中。
随后,那蕴含着一缕佛韵的紫竹林便瞬间化作了死木,一股股澎湃的黑潮朝老者涌来。
听完老者的话,李青青娇躯微一颤抖,眼神之中竟透着一股决绝之色。
“你认识他?”张昆皱眉问道。
“他来自永劫,那个位列三宗的杀手王朝,昔年,永劫之主手持杀生权杖,如皇降临,逆者皆死,一念之下,亿万生灵尽屠!”
李青青肃然说道。
永劫之主早已得道飞升,不再这个世间,但他创立的杀手王朝则万世不朽,从创立之初一直到现在都在三宗之列!
“这背后的一切都是你?”张昆心中不由凛然,他知晓十二派背后必定有人在推波助澜,但未曾想到竟然是永劫王朝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无需多言,只是永劫的规则是在你死之前,我会告知你的死讯,仅此而已。”老者不愿多说什么,操纵着身旁那汪洋恣意的黑潮,显化成手中的一道漆黑之剑。
剑上在滴血!
谁的血?
张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他的心脏瞬间被粉碎掉了,一朵鲜艳凄美的血花骤然绽开了,他浑身上下的元气都凝固住了,无量大乘之海瞬间干涸,九转金轮元婴也失去了光泽,五行道基也随之黯淡下来,张昆的气息瞬间一落千丈!
千霰和李青青吓得花容失色,两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怪不得永劫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在杀人之前会提醒告知死者,因为他们杀起人来太快了,没有人能看清他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佝偻老者缓慢优雅地擦拭着手中滴血的剑刃,眼神淡漠至极,他似乎对千霰和李青青没有任何兴趣,击杀张昆之后,便拄着拐杖,离开!
“当!”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传来,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佝偻老者脸色巨变,但是动作却是缓慢了下来,如同那陷入琥珀中的昆虫,举步维艰。
“阿弥陀佛,张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面容枯槁的灰衣僧人从林中走出,后面跟着两个孩童。
小沙弥一出来就看到张昆的凄惨模样,急忙跑了过去,眼镜里满是焦急,眼泪也是止不住地落下来。
而那个粉雕玉琢般的绿衣女童看到小沙弥哭了,嘴巴一瘪,也跟着大哭起来。
小石头哀求的目光看向灰衣僧人,灰衣僧人蹲下来摸了摸两人的脑袋。
“放心,我自会救他。”
千霰看到这灰衣僧人朝着张昆走来,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却被李青青拉住了衣袖。
在荒野小庙的那个雨夜,她也是在场的,知道这个灰衣僧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救活张昆。
灰衣僧人朝李青青微笑点头,走到张昆的身前。
此刻的张昆七窍流血,模样凄惨之极,全身的器官都已经破碎,这都不是最严重的伤势,最更致命的是他体内容纳元气的容器全都已经破碎了,让他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条涸辙之鱼,就算是给他元气,他也留不住,只能拖延死亡的时间罢了。
这等伤势,便是那行踪飘忽不定的大衍医术最高之人,药皇谷的药老,见了也只能摇头叹息。
张昆此时却并没有失去意识,外界的变化他也都能感知,但是此刻他正在全力尝试着用冰心诀冰封己身,以此来保住一线生机但是元气还是疯狂地流逝到天地间,似乎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境界跌落回练气,气息也愈发微弱。
要死了吗?
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惧面前,张昆反而愈发地平静下来,周围的世界都变成了灰白之色,其中有着一团团泾渭分明的色彩。
那一株在雾中若隐若现的青莲,应该是李青青吧,自己能够在其中感受到浓郁的生命气息。
旁边那不停闪烁着的蓝紫电芒,肯定是千霰无疑了,那代天刑罚的煌煌正气,只有她修炼的那部雷法中有了。
他还看到了一团扭曲的黑雾,不停地吞噬着周围色彩的佝偻老者,而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灰袍僧人,却是一尊盘腿而坐,拈花微笑的佛陀。
那么,自己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