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冷板凳与热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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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敬民和成峰等了一个多小时,仍不见扶贫办主任的踪影。办公室主任王晓辉进进出出,显得十分忙碌。成峰找了个机会,请他进来,问道:“同志哥,想个办法,我们这头很急呢。”

  王晓辉展开手掌心,看着掌纹说:“没办法,主任的行踪我们无法掌握的。”

  张敬民说:“不是在开会吗?帮帮忙,到会场去找找?”

  王晓辉说:“不是什么地方都去得的,比如说常委会,你敢去呀,在门口晃一晃,不被吼才怪。”

  成峰掏出香烟,王晓辉不接,说不抽。

  看着成峰的急像,王晓辉说:“看见你们这样,我也难受,毕竟你们来自基层,是不是?而我们却要以礼相待,客客气气不是?现在我要是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就没有人陪你们了,被查出来是我让你们在这里坐冷板凳,要着批评不说,说我官僚主义,高高在上,我就受不了了。”

  张敬民说:“我们也不责怪你,你忙你的,我们等一等就是。”

  王晓辉说:“大概你们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干脆直说了吧,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得舍命陪君子,可你们有的是时间,喝茶看报纸聊天都行,我呢,若干事情要办,时间耗不起呀。”

  成峰说:“你说了这么多话,跑去一趟的时间都够了。”

  王晓辉瞪眼:“怎么?我耐心细致给你们做工作,苦口婆心,口干舌渴的,得不到理解,倒反而是我的不是啦?”

  成峰说:“没有谁敢说你的不是,就想到这事情也不大,也才区区十万元,大家都在这里耗时间划不来,我们主要不熟路,你给指一下,该去哪儿找我们去,不劳你大驾。”

  张敬民也说:“这样可行?”

  王晓辉叹口气道:“算了,我服了你们,我就实话说了吧,他在专员办公室呢。你们有胆量,就去那儿碰碰运气吧。”

  两人出了扶贫办,朝行署小灰楼那边走。路过大门,成峰眼尖,老远看见站那里的贺国荣,还有一帮人,喊了两声,贺国荣回头看见他们,离开那帮人,独自跑了过来。

  张敬民问:“你怎么在这里?”

  贺国荣说:“我们电大班的同学,来找领导呢。”

  “干啥找领导?”

  “本来事情也不大,就是要求尽快解决师资力量的问题,可是他们一再推,所以我们……诶,不说了,张局长,成经理,你们来办事?”

  成峰说:“没办好,正急呢。”

  贺国荣说:“那我和你们一起。”

  “你不参加他们找领导啦?”

  “估计不会有结果的……”

  走到行署小灰楼跟前,被值班室的人拦下了,成峰上前说找扶贫办卫主任。值班室的人说,他根本没来这边呀。

  成峰说:“我们刚才去了他办公室,办公室主任亲口说的来这边专员办公室了。你让我们上去见一下,只说一句话就走。”

  “专员?专员昨天才去的上海。”

  显然那办公室主任撒了谎。张敬民直摇脑袋,成峰道:“走,回去守着,不信他不回来。”

  再回到扶贫办,不见了王晓辉,问其他人,说没看见,不知跑哪里去了。成峰气咻咻说:“就等,我看他会飞了不成。”张敬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也只好这样。

  下班时间眼看要到了,个别干部在往外走了,也有刚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斜对门老楼的三楼走廊上,就有一位刚进来,掏出钥匙对锁,推门时朝外面看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就看到了扶贫办门前贺国荣,他就倚在栏杆上喊道:“小贺,小贺呀。”

  贺国荣听到了,回头给张敬民成峰说:“是文联的傅主席,我去一下。”就跑过去上了楼,在走廊上和那傅主席说话。几分钟后,带了傅主席下楼,急急地走过来,等贺国荣介绍了张局长成经理之后,迫不及待地握了张敬民的手说:“小贺都给我说了,你们的事很急,我也不啰嗦,走,回行署小楼去,我帮你们先找人。”

  那值班员见了他,赶紧站起身来问:“傅主席有事?”

  “廖专员在不?”

  “不在。”

  “不好意思,那只能在你这里打电话了。”

  值班员把电话搬动给他,电话通了,那头客气道:“傅主席呀,有事吗?急不急呀,要不我马上就回来,我们好好聊聊?差不多一个月没见着了。”

  傅主席看了看张敬民,说:“先不聊了,这里有个事,事情不大,但是很急。”

  “那你就先说吧。”

  就把贵山县政府想从扶贫办那里借点经费,以便完成省政府交办的任务,现在只有一天时间了,省里催得紧呢,一口气都说了。

  “找过老卫他们了吗?”

  “找了,不见人。”

  “哦,那卫全新是个三脚猫,是有点难得找到。”

  “变通一下呀?”

  “嗯,好吧,你上楼去,找我的秘书,让他带你们去办。”

  噔噔噔上楼,曹秘书刚放下话筒,招呼他们先坐一下,喝口水再去办。

  傅主席“不麻烦了,你看,这时间太紧,他们来得也不容易。”

  曹秘书就带了四人下楼,来到扶贫办。王晓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曹秘,有事?”

  曹秘书道:“快找你们卫主任来。”

  王晓辉道:“卫主任不在,他们都来过了,找不到啊。”

  曹秘书说:“你们来过了,找不到,怎么办?那我只好给廖专员回个电话啰。”

  王晓辉听说要给廖专员回电话,就拉曹秘书拉到一边低声说话,还比划着。说着就听曹秘书的声音大起来:“这样就行啦?卫主任交给你这个权力啦?你别哄我哟。”

  王晓辉说:“你是谁?代表廖专员的人,我敢慢待?”

  曹秘书说:“当着县份上的同志,你可别信口开河,这边你能替领导作主,那边我还不敢呢,得请示呢。”还是打电话过去。给廖副专员汇报说:“要你签字呢。”听见了廖副专员呵呵的笑声:“我这头忙着呢,过不来呀,怎么办?问一下可以的话,你就代我签吧。”

  王晓辉拿了函头纸出来,曹秘书就在上面签同意,还有廖副专员的名字,签完交回王晓辉。

  王晓辉道:“事情这就算处理了,回头还要给主任汇报一声就行,只不过还有手续费,县里面谁出来交一下?”

  曹秘书说:“这么点钱,而且是廖专员打招呼的,也好开口?”

  王晓辉说:“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钱多钱少都不能坏了规矩。”

  “这是什么规矩哟,你们自己的土政策,不要了。”

  “不好,到时候主任来问我,我咋说?从我工资里面扣?我那点工资还不够花呢。”

  “你们定了提多少?”

  “很少啦,千分之五。”

  “千分之五?这还少?”

  “你算一算,一千块钱,好多点嘛。别的地方还有千分之八的呢。”

  傅主席急起来:“哪有这种规矩?雁过拔毛!”

  曹秘书道:“我也是没办法,如果你们有困难,那我就给廖专员汇报一下,从其它渠道……”

  张敬民说:“算了,不麻烦了,我们给。”

  三个人就凑了一千块钱,王晓辉接过钱,清点了。进去在那函头纸顶部写了几个字,盖了章,出来交给了张敬民。

  傅主席说:“这事情弄得真不像样,都怪我,都怪我……实在对不起大家了,都饿了,我看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个便饭吧。”

  张敬民说:“谢了,就不吃了,还得赶回去,家里肯定等着急了。”

  见他们执意要走,傅主席只好说:“好吧,那就下次来再安排生活了。”

  傅主席一直送他们来到车门边,边走边向贺国荣询问简存余的情况。张敬民听见了他们说的话,这才知道他和简存余的关系,紧握了他的手,连声感谢,欢迎他去贵山做客。

  傅主席叫傅结实,省艺校毕业,分派到文化局工作,从办事员做到副科长。早先时候,局里面一位老人退休,这个人一辈子就在*门工作,没有换过地方,也没有担任过任何职务,无党无派,组织上曾经找他谈过,也没有什么表示,直到到退休。傅结实对老人很尊重,去看望他,给他画了一幅山岩青松晚霞图,取名《青山夕照》,送他挂在客房墙上。

  一天,有个中年科长去了老人家,反复盯住那画看了,说:“这画有问题呢。”退休老人颤抖着问:“这画有什么问题?”那科长指着画说:“你看哈,这幅画的西边是一片山,东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太阳慢慢向西边的山坠落。他为什么不把太阳往东边靠一点呢?”

  退休老人见他说的认真,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出,就把画从墙上拿下来,卷了搁起来了,不敢再挂。

  中年科长很快当上了副局长,一次在公开场合说:“有幅画叫青山夕照,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就这么一句话,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大家都知道《铁道游击队》被批判,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那首歌,名字就叫《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于是就有人去查看,没有看到画,就更引起人们的怀疑了。后来情况不断变化,就发展到对傅结实公开指名批评。

  组织找他调查,调查人员当面问:“你明明画的是太阳落山,为什么要取一个那样别有用心的名字?”他解释说:“老人身体一直很好,什么病也没有,退休了还在劳动,因受感动而作。”

  批斗会上说他狡辩,顽冥不化,决定了给予开除工作籍全家一起遣送下乡的处分,到了最边远的贵水县乡下。

  过了二十年,给他平反了,恢复了名誉,分了房子,一家人又搬回到贵汇。那幅画名誉上也获得了新生,有人又再去故纸堆里翻找,已毫无踪影,再请他重画,摇头说:“画不出来了。”

  等他五十多岁的时候,地区文联换届,新领导班子结构调整,各门类都要有代表进入,书画美术这一类有人推荐了他,他顺利地当选了副主席。而他的画作被挑选挂在地委礼堂门厅侧墙上。图书馆,文化馆,文化局,文联会议室正面墙上也有。学校,县里面的刊物也请他提字。甚至《贵汇日报》用一个专版,介绍他的艺术人生。最主要的,他的一幅国画《大地春深》被省博物馆选中。而给那幅《青山夕照》定性那位副局长,在考察准备任局长的前夕得了不治之症……

  听完贺国荣的介绍,成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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