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枯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才道：“我此次前来，便是想要转告你这些。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杀戮心收与否都同我无关。事出有因，便有果，到头来终归还是伤人害己。”
颜以寒唇边挑起一抹冰冷的浅笑。
“既然你说了这么多，也不妨告诉我，紫长草在哪。”
叶枯听她言，双眉皱起，冷冷地轻哼道：“莫要蹭鼻子上眼！你什么也没问，我已是告诉你这么多。”
“无利不起早，你与我素不相识却出手相助，定是有目的。”
“……”
叶枯低笑了几声，眸光幽深，可苍老的容颜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道：“人老了，爱管闲事了……不过这紫长草，看机缘吧。机缘有了，则什么都有了。”
这句话，说跟没有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颜以寒眉尖抽了抽，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尝试着拿起桌上的杯子，手指依然穿透了过去。
叶枯道：“别白费力气了，等些时候吧，过个几日，就可以了。”
颜以寒手上动作顿了顿，准备起身往外面走去，叶枯再次抿了口热茶，说道：“你不能离开本体太久，这具身体本就在四年之前已经死亡，是因为你的缘故而存留下来，你若是离开，很快就会腐烂。”
颜以寒道：“如此，不妨再帮我一个忙。”
叶枯道：“是想告诉你所爱之人你并未死？这个忙，不帮！”
颜以寒凤眸微眯。
叶枯说完这句话，整顿了衣摆便起身，“你暂且留在这里好好歇息，若是恢复得快，归体也快。”
话毕，已经走出了屋子。
颜以寒靠在椅子上，盯着床榻上的身体，凤眸波涛暗涌。
……
“阁下可是沧澜雪峰的叶枯老人？”方可离开屋子，不过走了几步路，就有道诡艳靡丽的嗓音传来。
来人一袭绯色红衣，身材清隽挺拔，五官精致诡艳，容色苍白，眼尾勾勒着的玫红色眼线更使他的容颜艳丽妖冶。
“本殿这次寻叶枯老人，只想问一事。”九邪目光紧盯眼前的老者，菱唇微挑，“三千世界，可会有人，破虚空，于过去与现实之间穿梭？”
眼前老人素衣加身，模样颇为道骨仙风，听到他的提问，苍老精明的眼睛微微凝了凝，并未说什么。
九邪见他不语，皱了下眉，又再次开口：“若是叶枯老人回答了本殿的这个问题，魏越七皇子，待到本殿回到北朝之后，即会放他回魏越。”
魏越七皇子……姬锺离那孩子吗？！那孩子天赋异禀，是个可塑之才，他也冲着姬锺离的这个禀赋而指点了他一二，但，不过是一面之缘，指点了一二又不代表是他的徒弟，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既然已经都知道了，又为何来问我。”
九邪一怔。
沉默了会儿，“不知叶枯老人，她……可有事？”
指的是颜以寒。
离开南笙匆忙赶来，遇见的，便叶枯将颜以寒从雪里挖出来的场景。
那袭红衣浸满了鲜血，染红了雪，恍若桃花朵朵落于地上。
叶枯这次却没有应答，反而是拢了衣袖，往前走去，离开了。
九邪站在原地久久微动，好一会儿，这才抬歩往前走去，推开了房门，走入了屋内，抬目望向那床榻上的人。
他原本苍白的容颜，彼时看上去愈发苍白。
坐在椅子上面的颜以寒看了他一眼，旋即，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的茶盏上……
想喝茶。
九邪冰冷的指尖缓缓地放在了床榻上之人的鼻端前。
没有呼吸。
就连她的肌肤也是冰冷的。
他细挑微长的魅眸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染了玫红胭脂的眼尾都失去了艳丽。
椅子上的颜以寒单手支颐。
她现在只是一缕烟魂，九邪看不见她，是应该的。
“破……阵……”九邪的嗓子微微暗哑。
“九殿……”暗处破阵抱剑出现，看着红衣男人苍白的脸色，心中颇有不忍。
原来……名扬天下的寒衣公子，也会有死去的一天。
没有人，是战无不胜的。
“叶枯老人将她从雪中挖出，却是没有救活她吗？”九邪问。
“……”破阵心中微叹，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
九邪长指覆上她染血的面具，轻轻地擦拭，面具上染了血已有多时，血迹都干了，硬擦也擦不出来。
他眼里似有血丝。
“此事，君未阙知道了吗？”
破阵道：“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东临太子那边。”
九邪冷冷地挑唇，讽刺道：“如此甚好！那便告诉君未阙，一切皆是他的错！堂堂七尺男儿，竟让她独当一面，君未阙他算什么男人！她的尸首，本殿拿了，本殿会将她好好安葬的，葬入我北朝皇陵！”
破阵傻了。
把……寒衣公子……葬入北朝皇陵？！
把一个男人……葬入北朝皇陵？！九殿……九殿是脑子抽风……啊呸！九殿是怎么了，为什么胡言乱语？！
尚且安在、并且等着诈尸的颜以寒：“……”
“还愣着干什么！”见破阵一副愕然的神情，九邪神色暴戾，低斥道。
“是！”虽心有困惑，破阵看了一眼九邪，便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至于九邪，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弯腰将人抱起，唇边的淡笑似乎有几分颓然。
“你也许不愿待见本殿，但，不论是不是她，不管你是否与本殿有交流，可本殿就认定你了。”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会有自己的意识，本殿便能将你带回北朝。”顿了顿，他道，“北朝的凤凰林很美，你也亲自目睹过。等到花开那天，本殿将会带你去看。”
“你可知，本殿找了你十几年……”
一滴清泪，落在了银色的面具上。
缓缓在鲜血上晕开。
颜以寒眼皮一跳，略感头疼，暗叹这也是个麻烦，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
然，九邪诡艳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带着几丝伤愁：“你放心，本殿会找人花重金做一个符合你心意的棺材，让你死得也安心。”
颜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