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午的那一场噩梦,安然虽然觉着无比疲惫,躺在床上却也毫无睡意,外面夜色深沉,沉肃如寒潭,叶春和安阳的到来让屋子里总算是有了人气,安然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叶春和湛明打成一片。
安阳坐在她的身边,安然忍不住的问:“眼睛的事情是否成为了你的困扰。”
安阳干净的一笑:“没有,那些徘徊在人间的灵魂并没有那么的可怕,有时无聊了,还会找一两个聊聊天。”
安然失笑,影悠悠的走到了他们的跟前,坐在了安阳的旁边,安阳错愕的看着那片模糊的剪影,一项惜字如金的影竟突然开口了,幽冷的声音,就好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少女:“风雪立枝头,凋零默无言,胡不知天意。”安然听她说完忍不住的看向窗外,明明下午还有夕阳,此刻竟好像蒙了一层黑云,暗淡的星光已经隐在厚云中,通过昏黄的路灯,隐约可见白如羽毛的雪花飘落了下来。安然隽黑的眸子看了眼影,心中忍不住的嘀咕:“只要这影开口说话,就从来没有过好事。”
安阳修眉微微一蹙,安然抿了抿嘴唇道:“她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你不用管她。”
安阳眸子里对影的好奇并没有消散,直淡淡的说了句:“她在cosplay吗?还是二次元中毒太深?”
安然摇头道:“都不是。我也不知道她来自哪个时代。”安然看了看时间,已经午夜了,活动了下筋骨,满身酸软疲惫,对他们说,“这书店里并没有客房,晚上你跟叶春在沙发上将就吧,好在这里的沙发也够多。舒适感也不算太差。”说完从储物柜给他们拿了两套被子下来。
安阳道谢,安然便上了楼。简单的洗了个澡便躺床上睡觉了,好在晚上并没有再梦到杜丹的灵魂。算是睡了一个好觉。关于杜丹,如果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去了地狱,倒也没什么,可那个梦中的碎片总是萦绕在脑海中闪现。她悠悠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尸体,总是能告诉人类的她没说完的事情,既然灵魂已经走了,那么,难道是你的尸体在呼唤着我吗?”她悠悠的闭上了眼睛,不在多想。
雪落的声音能够让人绝对的安静,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着外面白茫茫的有些刺眼,安然打开了落地窗,积雪足有一尺来厚,苍白的雪,就像是裹尸布一般,将整个人间裹了起来。
寒风吹动着窗帘,柔软的杏白窗帘此刻也好像有了硬度一般,安然叹息了一声,白色的呼气瞬间凝结成霜。
她忍不住的低头看了看赤着的小脚,光洁如玉,不再通红。安然换掉了出门的衣服,快步走下了楼,昨晚叶春和湛明玩的太晚,此刻还在呼呼大睡。不过安阳已经起床了,安然要给他们做早餐,安阳很利索的帮她打下手,就好像他们小的时候那样,父母早上要出摊,她给弟弟做早餐。
吃完早餐,安然对安阳说:“书店就麻烦你帮我看着我,我要出去一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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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杜丹死去的第七天,因着冬天,她的父母还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女儿已经死了的事实,一直拖着还没有将她火化下葬。安然悄然来到了S市一医院地下二层的太平间,看门的大爷还在打瞌睡,安然没有惊动他直接进来的。太平间里的空气更加的冷滞,苍白的墙壁和灯光让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
安然寻找到了杜丹的名字,将尸柜打开,里面的杜丹,身上只有一层裹尸袋,身上的血渍已经清洗干净了,如冻肉般的尸体结了一层苍白的霜花,霜花下面是一块块死亡时的青色伤痕,跟尸斑交错,更像是冬天你受了冻的苔藓。
安然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因着死时瞪的凸起,虽然已经给强硬合上了,但看起来却显得很是狰狞怪异。安然的身体向她的面前俯了俯,低声幽幽的说了句:“灵魂都走了,为什么还来缠着我,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苍白的灯光突然电流滋啦啦了几声,安然抬头,幽黑的眼睛看了下天花板,阴气的磁场会影响电流,明灭的灯光将安然和裹尸袋里的杜丹照的惨白,安然平淡的心不由得跳快了几拍。
她隽黑的眸子紧紧的看着杜丹的那副尊容,突然,灯灭了,那结了霜花的眼皮睁开了,眼睛还像是她死前时对生命不甘的样子。饶是安然鬼魂幽灵见多了,此刻也不禁吓了一咯噔,趔趄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了句:“你到底是谁?”
杜丹那僵硬的脸颊好像在使劲的牵出一抹笑意,但因为冻了太久,皮肉已经彻底僵掉,那表情只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诡异邪恶!
安然的瞳孔幽黑而锐利,但随着渐渐从裹尸袋中起来的杜丹,她的手心还是浸了一层细密的汗。
死鱼若是在冷冻室里冻了七天,身上是决计不会再有柔软的地方的,而现在,杜丹竟然从尸柜中跳了下来,此刻安然也忍不住用惊恐的眼睛看着满身霜花冰冻的她。
她的喉咙里发出“咔咔!嘎嘎”的声音,突兀的大眼睛里瞳孔完全扩散,眼白大的惊人。安然忍不住的后退了一小步,静默的看着这个已经化僵了的杜丹。
杜丹冰冷僵硬的手向前伸着,跟身体呈九十度直角。她竟然一蹦一跳的向安然靠近。安然的手渐渐伸向了别在腰中的短剑,在那如冰棱般的手指即将刺向自己喉咙的刹那,向那双手砍了过去,只听铿锵一声,安然的虎口被镇的生疼,那双手毫发无伤。那种感觉,就是拿一把刀直接去剁一条从冷冻室里冻的硬邦邦的冻鱼,除了磕出来了点冻沫沫,别的什么也没伤着。
眼看着僵化的杜丹向她越走越近,安然背脊的冷汗不禁蹭蹭蹭的往外冒。而此刻外面看门的老大爷好像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想要起身进来,安然隽黑的眸子透过玻璃盯着他,下了个指令咒:“睡觉!”
然后那个老大爷就瘫在椅子上睡着了。
安然紧张的看着杜丹,心理只发虚,她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的杜丹,已经魂归地狱的杜丹,此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