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丹那双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转动了两下,她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尸臭味让安然有些泛呕。安然努力的屏住了呼吸,杜丹那张流着涎血的嘴巴,微微张了张,声音诡谲瘆人的说着:“上面的路还很长,我们得快些啊!”
然后,安然又像是着了魔一般跟着她了,泥泞的路上碎石硌的脚有些疼,枯褐色的落叶掺杂在泥水里,脚踩在上面触感让人很不舒服。
越往上走,雾也渐浓了,青灰色的雾将穿着红衣的杜丹笼罩,加上她那可怖的死相,好吧,红衣女鬼,从来不是什么善茬!
刺骨的冷风渐渐将安然那双赤着的小脚给吹麻了。树林深处,雪渐小。但积雪却渐厚,很快,她那被冻得发红的小脚,踩在的就不是冰凉的泥水了,而是彻骨的积雪。跨过几个草甸之后,安然低头看了下脚下,只见自己那如红虾般的小脚,膝盖,还有大腿下班部分都淹没在了一片全白的,不透明的雾气中,如在仙境,可也如在黄泉路上。
随着阶梯向上,树影渐渐消失,杜丹带着她走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应该是一片山上的草坪。积雪在这里反射着白光,冰冷干净的寒风刺骨的吹乱她们的头发。杜丹停了下来。安然静默的看着她,想要弄清楚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些悬崖的边缘,好像随时可能会被寒风吹落下去一般。
安然放眼望去这周围,周围竟然全部都是纵横交错的墓碑。因着岁月的洗礼,那些墓碑,很多几乎不能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了,黛青色的苔藓将那么墓碑包围着。
这些墓碑在空旷幽寂的山林中。黑暗的坟堆深处好像传来若隐若现的笑声,那笑声时期失落,一会儿是尖利疯狂的大笑,一会儿又是歇斯底里的痴痴笑。但都很尖锐,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安然突然觉着自己的身体无比的沉重,这是她死后从来没有过的,她想靠近杜丹,看看那笑声是不是她发出的。
可还没等她靠近,那大笑声竟然又升了起来就像是火车急刹车时的刺耳声。一声尖利的哀嚎,然后是幸灾乐祸的嘲笑。安然楞在了那里,身上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她的耳朵好像受到了刺激,不知道杜丹的这种情绪表达因何而起,那声音特别的干,就好像她体内的血和水已经流干了一般。但那笑中令人刺激的感觉却好在,令人甩都甩不掉。
安然沙哑的嗓子低声对杜丹说:“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杜丹脸色阴沉如僵尸,声音嘶哑且尖锐:“快点走吧!天要亮了。”
他们继续往上走着,离开了那片的开阔地,空气中那黯淡的光亮也不见了,雪没有了反光,雾也是灰黑色的。很快,安然就没有了方向感,她数着台阶,她记得很清楚,上一次,她跟湛沐风来这里找胭脂和红莲的时候,她总共爬了九九八十一个台阶才爬到顶,现在,她已经爬了七十三个台阶,抬头看向青雾弥漫的前方,很快,她就要到头了,到头了,她就会弄清楚杜丹到底为什么要带她来这儿了。
她心理默默的说着台阶数,七十四......七十五......七十六......
黎明的风更加的凄厉,也更加的冷了,她那冻得发红的小脚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抬头看向夜幕,原本阴沉的天竟出现了闪烁的繁星,山顶的夜幕下,无论是人还是魂,都渺小的没有任何意义。安然心思竟然有一刹那的分神,她看着天穹,竟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天上,真的有神仙吗?或者说曾经有过生命吗?
就在她心驰神往的时候,杜丹那没有瞳孔的大眼阴森的瞪向了她,这让她突然像是吃了蠕动的驱虫般又泛起了恶心。
第八十一层,她们已经来到了山顶。
杜丹僵硬的声音幽幽的说:“我们到了。”
风更大了,安然环顾了下四周,上面很是开阔,给人第一的感觉就是空濛。厚厚的一层白雪在凌晨的微光和黯淡的星光中,还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围黑幢幢的那绵延山脉和如鳞片般的墓碑,冷杉木如泼墨般泼在绵延的山脉上,在这片空阔的地方向右看,金丝楠树的中间,围绕着一片方圆百里的大湖,湖水上氤氲着淡淡的薄雾,虽然是微光,但仍能够看清楚那片湖水透着彻骨的黛蓝色。
杜丹那流着血涎水的嘴巴开始说话了,声音冰冷瘆人:“好看吗?这里是灵泉山的制高点,你看它像什么?”
安然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以前去泉县的时候,在桃源的上空看那片桃花盛开的形状,就像是一个婴孩。
安然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将这连绵的山峦组合了起来,隽黑的眸子越来越深,结结巴巴吧的说了句:“一个,平躺着的人!”
杜丹沙哑的嗓音说:“也叫尸躺。”
真是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名字,安然静默的看着这脸面的山峦,东方出现了一片白,黛青色的云在山的尽头翻滚,而这个尸躺着的巨人,嘴巴竟然是大张着的,嘴巴的上方,就好像在吸纳着那金色与黛色交汇在一起的云朵。
安然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叫做“吸纳天地之精华!”
杜丹那没有瞳孔的白眼珠子冷冷的看着那尸躺的山峦,笑声凄厉,“天亮了,你去叫醒他吧!”
安然一愣,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而杜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那干枯的爪子力道竟无比的大,将她推向了悬崖!山崖上,穿着红衣的杜丹,尖锐的声音,疯狂的大笑,
“啊!!!!”自由落体失重感,让安然歇斯底里的嚎叫,声音响彻整个灵泉山脉。
世界慢慢的旋转着消失了,安然腾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两秒钟后,视线开始慢慢的清晰,蓝宝缩着身子,端坐在沙发扶手上,湛蓝的眼睛悠悠的看了她一眼,便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嘶哑的声音说了句:“你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