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妍妍死后的第七天,她的妈妈晚上的时候来到寝室收拾她的遗物,她那苍老的眼睛因为泪水的流尽而干涩无神,她一句话也没说,掀开了黄妍妍的床帘,安然也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黄妍妍那一直被床帘遮住的黑洞洞的里面。
突然,一阵奇怪的冷风夹杂着窗外的雨点飘了进来。
黑洞洞的床帘里面在寝室柔弱的灯光照射下,有了昏暗的光。挂在床里侧墙上的是几天前黄妍妍在对门寝室徘徊的白色睡裙,那睡裙在室内微弱的白色灯光照射下,泛着裹尸布般的微光。安然恍惚中被吓了一咯噔。因为视觉所觉,安然以为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人,在冷风中,那白色的睡裙裙摆摇曳飘荡,像极了黄妍妍在翩翩起舞。
明明是夏天,安然的毛发竟然都竖了起来。蓝色格子床帘在风中嗤嗤作响,阳台上晾晒的衣服在风中来回的晃荡,衣撑划过衣杆,发出吱吱的声音。
安然看了看桌子上的钟表时间,已经子夜零点了。七日还魂,子夜的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诡异的事情。安然心理清楚,这只是一阵夜风而已。
她顶着风来到了落地窗前,想要将落地窗将阴风阻挡在门外。黄妍妍的妈妈那已经嘶哑的声音却突然开口了,说:“别关好吗?”
乡下人要比都市里的人更加相信灵异事件。安然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停止了关窗户的动作,并坐了回来。最后,遗物被全部收拾进了一个大纸箱内,黄妍妍的妈妈捧着箱子走出了女生宿舍。
外面的风雨已经停了,安然看了眼黄妍妍那已经收拾干净的床铺,去追黄妍妍的妈妈。楼下,红姐眼眸中对她尽是怜悯的给她开了门,安然跟红姐打了个招呼,便随着黄妍妍的妈妈出去了。
地面还有刚才那一场冷雨过后的湿潮。安然看到她将黄妍妍的东西,一件件的放进了一个白色的圆圈里,然后,点了火,一件件的焚烧了起来。就好像在做着某种神圣的法事似的,在农村,还有这这样的习俗,不过是将死者的东西寄到阴曹地府给她继续用罢了。可现在黄妍妍的灵魂,根本就不在阴曹地府啊!
黄妍妍并没有先天性疾病,她的孩子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学校的研究实验室中,学校总要给她一个交代的。可黄妍妍的妈妈的心,已经死了,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的希望。人已经死了,无论什么交代,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安然敏锐的听觉听到极远的地方学生的窃窃私语,大致内容是黄妍妍有个姐姐,以前也是这个学校的,两年前也死了。在离异的家庭,大女儿两年前死了,小女儿现在也死了,唉!她妈妈可真是可怜。
安然一直不敢说话,跟楼上的那些学生一样,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将黄妍妍生前的所有生活用品尽皆烧掉。
白色的圆圈留着一个口子,那大概是将里面燃烧的东西送往地狱的通道。在这样的夜晚,没有人来阻止她继续焚烧东西,两个女儿都死了,谁还好意思再来打扰她呢?圆圈里面的东西,在火焰中一点点变成灰烬和扭曲的残骸。
一阵阴风起,吹散了灰烬,在高空中扬起,黄妍妍的妈妈缓缓站了起来,安然觉着她在送完黄妍妍的东西之后,整个人好像突然老了很多。她绝望的转身看了眼旁边的情人湖,那是沉静如死的眸子。安然很担心她会想不开,忍不住的上前一小步,怕她因为过度悲痛而栽倒。
好在并没有,她蹒跚的离开了这里,从情人湖边,缓缓的离开了学校。
安然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目送着黄妍妍的妈妈的离去,然后颓然的回到了寝室,红姐给她开门的时候,她忍不住的问了句:“两年前,黄妍妍的姐姐,也死在这所学校吗?”
红姐面上不禁一愣,但很快就平淡了下来,语气淡然的说:“是啊!也是历史系的学生。”
“你见过她吗?”安然问。
“见过,比黄妍妍高一些,五官也更漂亮一些,真是够造孽的。”
安然还欲再追问些东西,红姐却打了个大大的哈切道:“好了,快回去睡觉吧!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想,一个人在那屋子里,平心静气的一觉到天亮,然后让辅导员给你换个宿舍吧!”红姐用手推了推安然,催促着她快些上楼去吧!
安然见她不想再多说,便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上了楼梯,回了寝室。
寝室里的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斜下铺已经人去铺空,安然早早的上了床,熄了灯。外面是冷风呼啸的黑夜,紧接着是轰隆的雷鸣声,安然睡不着,现在黄妍妍的妈妈,应该不会去学校附近的酒店,她会不会这一夜,就这么淋着雨,漫无目的的走着。两年的时间,接连的丧女之痛,或许已经让她对生活彻底绝望了吧!农村人信命,可黄妍妍的妈妈绞尽了脑汁,都不会想通她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命!
安然睡不着,以隐身的状态离开了宿舍,双手插在衣兜里,一直跟着黄妍妍的妈妈,这一夜,黄妍妍的妈妈淋着雨漫无目的的从S市的南郊走到了北郊,直到早上,她进了北郊的汽车站,安然悬着的一颗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渐渐明亮。一夜的雷阵雨将乌云散尽,蛋黄般的太阳露了出。安然百无聊赖的给湛沐风打了个电话,说:“黄妍妍的姐姐,两年前死在了S大,能查到她的信息吗?”
湛沐风声音略显低沉的说:“她的姐姐,两年前,自杀死在了你寝室的对门,灵魂已丢失。”
安然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后才道:“所以,她姐姐的死,也变成了一个悬案。”
湛沐风闷闷的“嗯!”了一声,说“她的姐姐,曾经跟杨安娜是历史系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