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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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峻峻的古楼就在河对面,就像是一堆破木头搭出来的恐怖布景,残破的屋体和残垣断壁的墙体让它像极了耄耋之年颤巍巍的老太太,瓦砾周围长满了高高的黑色的枯草,在寒风中剧烈的颤抖着。好像风稍大些,它就会散了架倒下去般。但事实证明,它就是东汉末年的贾诩,任尔风雨飘摇,他自屹立不倒。

  古屋后面是黑暗的山峦,如野兽般朦朦胧胧地蜷伏着。

  明明在竹廊之外的河水还是清澈湛绿的,但这里的河水,在阴沉苍白的天际中则变成了黑色,就好像棕黑色的黄泉水一般。

  安然抬头看了看昏暗的他天空,滚滚浓云像是将有一场暴风雨要降临了,这里的温度极低,起码有零下十度,风刮在脸上像是被刀割的般。这条河不算很宽,但也不窄,三十米左右。乌黑的河水看不到底,但要过河的话,就得先趟过很长一段粘稠的淤泥。

  河滩上长满了高高的芦苇,也泛着苍白的黄色。湛沐风见她脱了鞋子,忍不住的道:“或许还有别的通道的。”

  “是吗,黄泉人一目千米,放眼望去,你看还有别的桥吗?”她的脚已经踩在了淤泥里,空气中瞬间充斥着腐臭的味道。风一吹,她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在这阴沉的天气中,更显得她的皮肤像是透明了般。

  即使是在淤泥中,她也走的很快,她专注于前面,根本就不管湛沐风到底有没有跟上她,毕竟,安阳是她的亲人,而别的黄泉人,是不用管活人的死活的。

  突然,她被埋藏在淤泥下面的一块石头绊了一脚,摔倒在地上,浑身都沾上了泥水。她毫不在乎的爬了起来。

  冰凉刺骨的乌黑河水渐渐淹没了她的小腿,她的大腿,她的腰肢,最后淹没了她的脖颈她的头。好在暴风雨还没有到来,浪花儿也不算大,她全身被河水包裹着,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在吸收着那渗入骨髓的阴气。

  她慢慢的进入到了河水的深处,这河水竟然出奇的深。然而眼睛在水底的能见度实在很低,如果不仔细看,只觉着水下一片漆黑,深不可测。

  当她再次把头抬出水面时,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浓云翻滚,冰凉的雨水开始飘落,浪花儿也大了起来,她必须要游快点了,当暴风雨下来了,她不能保重水底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来跟她作对。

  一个巨浪袭来,她再次将头栽进了水底,突然,她感觉水底好像有什么声音,不由得心跳加速,因为暴风雨已经来了,本就棕黑的水质更加的浑浊了。这条河明明只有三十米左右,不知为什么,她觉着好长,游了半天,才到河水的中间而已。而此刻与她垂直相对的右手方一千米外,是那片船坞废墟,乌黑的废墟在暴风雨中如一座巨大的黑色墓碑,而现实,那乌黑的墓碑下面,不就是一处让人恐惧的坟墓嘛?

  正当她拼命的往前游时,突然,她感觉有一只比这冰凉的水还要冰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啊!”她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声,一口污浊的河水灌入了她的咽喉中,呛的她一阵咳嗽。她挣扎着把头伸出了来,猛的吸了一口气,但脚下却感觉越来越重,就好像绑了一个铅球似的,那只冰凉的手拽着她使劲的往下拉。

  她用尽全力的去蹬,却无济于事,最后,暴风雨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而安然,也坠入了黑暗的河水中。

  她在河水中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水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的身体还在继续往下沉,水底深不可测。她什么都看不到,冰凉刺骨的河水将她彻底笼罩着,如果非要用一个物种来形容,或许,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只冻虾。

  虽然河水中一片黑暗,但她还是看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一个女人,不!两个女人,她们穿着雪白的衣服漂浮在乌黑的河水中,水袖随着河水的飘荡而飘荡,那感觉,就像是被风吹拂的般。

  她们在河底唱歌,咿咿呀呀,就像是淮河畔弹琵琶的商女般,安然听不清她们到底唱的什么,像是昆曲又像是豫曲。很好听,好听的让她昏昏欲睡,好听的她都忘记了自己还在水底,如果她再不挣扎一下爬到水上换一口气,她就会永远的沉溺在这河水中,成为枯骨中的其中一个。

  一只大手将她从水底往上捞,她突然清醒了过来,快要闭上的眼睛也立马睁大着,她努力的扑动着双手,借着那个拽着她兜帽的力气,飞速的向上浮去。在最后一口氧气耗尽之前,她浮出了水面。大口的呼吸着沉郁的空气。湛沐风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借着风浪的力量,很快他们便游进了河对岸。

  安然觉着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脚踩在泥泞的淤泥里根本就站不稳。湛沐风干脆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抱在了怀里,走到了对岸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夜幕笼罩着身后这条阴森的河水和眼前那栋乌黑的古楼。安然也现在才看清古楼背后的山上,竟然有无数的坟墓,灰白色的墓碑在风雨中歪七扭八。

  那古楼的两盏发旧的红灯笼此刻亮了起来,安然因着冰寒的雨水和河水的侵袭,浑身冰凉,不住的发抖,她本就透白的皮肤此刻更加的苍白了。湛沐风将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脱掉扔了出去,肌肤紧紧的贴着她,热感慢慢的传到了安然的皮肤上,安然缓了一会儿后,颤抖的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他们迂回穿过一片淤泥和芦苇,便来到了古楼前。这里与几日前并无不同。大门腐朽而破败,萎缩发黑的木板在风雨中不停地摇晃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湛沐风推开门的刹那,木门发出颤抖的呻吟,好像他的力气再稍微大一些,这木门就会顺势倒地似的。门里面却一片死寂,荒草枯萎发黑,整个古楼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而这扇门里就是放着棺材的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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