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德师叔的声音，但他只唱了一句，现在是其他同学的声音。”
大章老师没有回他，莫珏看着大章老师再次开口。
然后他发现大章老师勾起了嘴角。
莫珏突然间有些发毛……
……
……
大章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着水潭上轻轻摆动的浮漂。
德间的歌声让他确认了一些事，但还不够。
身为山城禀赋发掘部的一员，他知道的当然更多。
但还不够多。
不够多的信息，不够让他踏上这艘船。
要上这艘船，他不止要知道掌舵的是谁，船上有何人……他还要知道船的方向，以及船上运载的宝物，到底有没有足够大的价值。
这一刻对他来说很关键，这个选择很关键。
这选择关乎他的未来，关乎他的子孙后辈们。
……
……
“大山的子孙，爱太阳、也爱隐藏……山里年轻人们很多都懂得韬光养晦，美不外现，这是我非常欣赏和看好的。”
大章转过身看着莫珏，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听着这话，莫珏抬眼转了转眼珠，思考了一会，然后回答道：“大概，是大山能让人安静并且敬畏吧，正义师叔曾说过，早有圣人在上头。”
大章微笑点头，说道：“说得没错，安静随大山，圣人在上头……数百年来，山城出了一个又一个圣人。”
“对一个人的成长发展而言，榜样的力量很强大。但比榜样更强大的，是信仰！”
大章抬头看天，神情崇敬，继续说：“圣人们，就是信仰！”
莫珏点点头，表情很认真，眼睛眨啊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戴正义，正义师兄不止是榜样，对于寻常人家的孩子们来说，他甚至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信仰。”
“王二娘是山城的信仰，每一任王二娘都很优秀……正义师兄的出现，可以说是巧合……其实山城卧虎藏龙，论能力，很多人都不弱于他。”
大章看着莫珏，又一次勾起嘴角，继续说：“你哥哥是个很有思维，很有方向的人……你也很有思维，但似乎没什么方向？”
大章老师所说的话语渐渐跳跃，莫珏表情越来越认真，并且逐渐凝重，乍一看，还真像是在费心深思的神情，直到大章老师提到他哥哥，提到他……
“啊……”莫珏愣了下，然后仰起脑袋轻声说：“在桃李学习，应该就是我接下来的方向吧……”
莫珏想了想，接着补充：“老师之前也说了，我辈要向那更高更远更辽阔……”
大章微愣——这……这是什么方向？
大章发现自己谈话的方向似乎错了……他再一次进入沉思。
“你来到超A班，是有很多人怀着疑问的，其中也包括我……三年前，你临摹陶国公那副《纵画安居山》，获得了山城最富荣誉的祯君奖。”
略做停顿，观察到莫珏的神色并无明显改变，大章才继续说：“你的顶级赋能，似乎仅仅如此？”
莫珏仰起脑袋挠了挠，用他纯真的目光看着大章：“老师你想说什么……”
听着这话，大章挑了挑眉。
“揭你老底看来还挺难啊。”大章心说。
……
……
宽心湖，游船上。
一阵清风起，很柔和，让人舒畅也沉醉。
陆纯依次从两位师长手中接过茶杯，放到木盆中清洗。
“章师侄拜入廿师弟门下，是匠堂弟子，匠堂如今是八师弟在管理，”七先生看着门卫大爷说道，“牧云兄这步棋，可想清楚了？”
门卫大爷指着眼前的棋盘，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我这不是赢了么？”
听着这话，陆纯双手停下了清洗茶杯的动作，但还没来得及做心理活动，门卫大爷先开口了。
“纯师侄想说什么？”
陆纯慢慢转过身来，恭敬开口：“章师弟来与不来，都有利有弊，但这选择事关他的妻儿后辈……章师弟是个很谨慎的人，弟子在想，若他看不清小师叔潜鱼模样背后的真身，那么他……”陆纯抬头看向两位师长，继续说：“能不能来？”
“这，要看他与小师叔两人的本事高低。”陆纯最后补充道。
门卫大爷点点头，看了眼七先生，最后再看向大陆，说道：“继续说。”
“其实两位师伯的想法，都没错。”大陆坐直身子，正色说道。
然后他低下了头，继续说：“但这不是我该参与的……”
“作为观局人，你或许看得更清。”
七先生看着他，微笑说道。
陆纯抬起头，看了眼七先生，然后再看向门卫大爷。
“无事，你只说棋。”门卫大爷说道：“事关山门，你只说山门。”
陆纯抬眼看天，想了一会，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再想了一会，接着放下茶杯，最后开口。
“刘师伯的奇招有三，正义师弟、章师弟、德瑟二位师侄……”
“正义师弟更多是关键时刻的保障，也可吸引目光……”
“章师弟……说过了……”
“德瑟二位师弟就要出山任职，这是在为小师叔打下一个属于他的人脉，以备来日小师叔来自各方的争战……他们二人，是小师叔成为小师叔的推动者，以及考官……”
“小师叔若是太过优异，或许也能让他们更看清自我……”
……
……
鱼儿游动，浮漂轻摇，风吹树叶沙沙响，大章完成了他的“诱饵”，开始抛线钓“鱼”。
“自我了解是最为困难的，我们很容易发觉到想发挥自己的才干实际上是满途荆棘，所以一个有天才的人应该尽量发展他的事业，迫使自己去创造新业，所得的成就是万世不没的。”
“这是李小龙先生说过的话。”大章看着莫珏的眼睛，继续说：“上苍给了你能力，不就是希望你造福人间的么？”
莫珏吸了口气，表情似乎有些为难，但看起来他像是因为闻宠若惊而不知道怎么回答。
于是他有些迟滞地摇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啊……”
大章笑了笑，转过身去长出口气，然后缓缓道出他所准备的“鱼饵”。
“德师弟与瑟师弟，数年前曾是我班上的学生，后来，他们成了我的师弟……”
“过些天，他们就会成为我的同事，未来，他们或许还会成为我的领导……”
“他们在匡三山，你刚才说了，你要向那更高更远更辽阔……”
“年轻人通常都会有改变世界的想法，但随着他们的长大，这想法就慢慢消失了。”
“老师希望你不止有，你还要带着身边的人一起，帮他们坚信，或者帮他们找回。”大章转头看着莫珏的眼睛，诚恳说道，“你是貊耀吧？你能不能打开手机，给老师看看你的貊生人个人信息界面？”
“或许明天，我就不是你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