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分局大门，宁小凡就发现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大对。
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走起路来都脚下生风，来去匆匆，好像巴不得自己能再多长一条腿似的，着急得不得了。
宁小凡虽然只是实习生，可在局里人缘还算不错，随手拉住个熟人打听：“老程，看你们这一个个赶着去投胎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人咽了口口水，前后瞄了瞄，见没人留意，才迅速压低声音道：“今天真特么邪了，各区几乎都在大断电的那一阵子死了好些人，现在整个鲲鹏市的警*察*系统都乱了套儿了。”
说完，那人冲宁小凡摆了摆手，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即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真出事儿了？
宁小凡回想一下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东西，心里有点乱乱的。
心神不宁的走到刑*事科学技术办公室，没想到把门一推开，入眼的情形一下子让他的心态全炸了。
法医大队的几个实验室，全都是尸体，试验台上、桌子上、地上……只要有空档的地方就放着尸体，尽管宁小凡在这一段实习期间已经习惯了和尸体相处，可突然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小鲜肉”，还是让他感到背脊发凉，嘴里发苦，忍不住从背包里掏出一包辣条压压惊。
我的天啊，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宁小凡一边嚼着辣条，一边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他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起网上那些小道消息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
“赶紧的，给我来一条，从一大早忙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呢！”
宁小凡正发着呆，一个清清秀秀的光头男青年抱着个裹尸袋从他面前走过。
那裹尸袋里明显装着尸体，光头男把裹尸袋往空地上一放，拍拍手站了起来，就想过来拿辣条。
“别动！”
宁小凡嫌弃的退后一步，斜眼盯着那光头男的手：“搬东西不洗手，还想吃辣条，你能不能行了？”
那光头男正反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凑到鼻子上闻了一下，无辜道：“干净啊，隔着袋子呢。”
和这种干了好几年的老法医真是没办法好好聊天，宁小凡索性自己抽出一根辣条，说道：“来，张嘴！”
那光头男果然听话的张嘴了，任由宁小凡把辣条送到他嘴里，然后吧唧吧唧的嚼起来，边嚼还意犹未尽的边用舌头舔唇，舔得嘴唇油光锃亮的，不得不说这舌尖上的功夫真是了得。
泥煤啊，老子还是第一次喂大老爷们吃辣条呢，你要不要吃得这么销魂啊？
宁小凡没好气的又喂了对方一根辣条，然后问道：“今天……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光头男姓杨名帆，和宁小凡一样，都是鲲鹏医学院法医专业出来的人。
不过杨帆比宁小凡早毕业五年，毕业后就一直在法医大队里工作，因此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法医，目前已经是主检法医师了。
由于这正儿八经的师兄弟关系，宁小凡和杨帆在科室里一直处得很好，算是无话不说的铁磁关系。
听见宁小凡的问话，杨帆说道：“还能怎么了，就是太阳烧起来以后，死了不少人，不过一般都送到医院去，送到我们这儿的好像全部来自索安山附近。”
宁小凡接着问：“都是怎么死的……具体怎么个情况？”
“唉，死因不明啊……”
稍微压低了声音，杨帆说道：“表面上看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具体怎么样要仔细检查了以后才知道。”
“我靠！”
除了处理腐尸，宁小凡最烦这种死因不明的，一顿好搞，说不定还要解剖切片什么的，总之工作量极大，看来今天想早点下班的愿望算是没戏了。
两人正聊着，冷不防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威猛男子走过，一眼看见宁小凡，顿时眉头一皱，喝道：“你小子来了怎么还不开始干活？是不是找抽？”
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啊！
轮休日把人从家里拉回来，还不会好好说话……哼，没家教！
宁小凡恨得牙根直痒痒，可偏偏当面还得忍着，很狗腿的迈着小碎步连忙迎上去，笑着招呼：“师父，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没错，那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就是宁小凡的师父大老王。
目前是整个法医大队唯一的主任法医师，也即是法医大队的老大，说一不二的第一人。
宁小凡当初刚进法医大队实习，也不知怎么地就被大老王看中了，直接成了他的徒弟。
刚开始的时候宁小凡还有点自鸣得意，觉得自己肯定是天赋异禀，被科室老大相中，说不定以后就是法医大队第一人的继承者。
可后来他才知道大老王已经很多年没收徒弟了，之前好几次收的徒弟都牺牲在犯罪现场，成了烈士。
敢想吗，法医牺牲在犯罪现场，那是有多危险的犯罪现场啊？
这些年大老王一直尝试着收新徒弟，可是被他看中的人无不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只有宁小凡这个还没从医大毕业的菜鸟一上来什么都不懂，傻傻的就答应了下来，以至于现在成了科室里的一大笑话。
这事儿让宁小凡简直悔青了肠子，要早知道大老王的徒弟有当烈士的传统，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然后，自从跟了这么个师父，宁小凡每天的日子简直过得苦不堪言，各种脏活累活连轴转，换着花样不断来，妥妥的被虐成了狗。
当然，也因为大老王的虐待，宁小凡对科室内日常遇到的各种工作迅速上手，比起在其他地方实习的同学，业务能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可谁特么愿意有那么强的业务能力啊？
宁小凡的愿望可是安安静静的当一条咸鱼来着。
“赶紧的，先把这几个袋子里的尸体洗干净。”
大老王随手往地上指了指，风风火火的转身就走。
宁小凡看着那片地面上躺着的七八个裹尸袋，欲哭无泪。
唉，又要给死人洗澡啊！
临走时，大老王连带还瞪了杨帆一眼，杨帆缩了缩脑袋，连忙掏了一条辣条，也跟着走人了。
他轻拍宁小凡的肩膀，打趣道：“没事，小凡，我记得刚才这里面有两个可是美女，身材不错，嗯，洗浴愉快！”
我去你大爷的……
宁小凡特么觉得自己要疯，这活儿越来越不能干了好吗，要再这么继续下去，指不定哪天自己也变得跟科室里的这群变态一样，不把死人当死人了。
有那么一点躁狂、有那么一点抑郁的走进更衣室，换好工作服，宁小凡像个老农一样从地上搬起一个裹尸袋，喘着粗气朝隔壁实验室的洗尸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