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那角落处,铁牛与那人放下笼子,掀开了黑布,里面全都是堆在一起白白嫩嫩的元婴,这么多婴儿挤在一起却没有一个哭啼的,很明显都是死婴。
吽喉!山间不时有野鸟发出凄厉的怪叫,那人四下望了一眼道:“铁牛兄弟,咱还是埋快点吧,我咋觉得瘆的慌呢!”
铁牛冷笑道:“整天跟鬼打交道,你还有什么好怕的,这样吧,你先离开,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
那人一听窃喜道:“如此甚好!”
“滚,滚远点。”铁牛不耐烦的催促道。
待那人走到了转角处,铁牛这才谨慎的四下观望了一眼,悄悄的背着笼子快速的往山间跑了过去。
我和菜花快速的往二人摸去,我打了个手势示意分工合作。
菜花往那胆小的杆子帮杂碎扑去,而我则跟踪铁牛,我想看看这位昔日的弟兄,到底还有没有良心,若他也变成了人渣,我会毫不留情的收掉他的狗命。
这也是我不让菜花对付铁牛的原因,若是换了他来,铁牛怕是一刀就给削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铁牛喘着粗气,走到了一个漆黑的洞口,回头望了一眼,快速的钻了进去。
我悄悄跟了过去,黑暗中铁牛小心翼翼的把每一个孩子都抱了出来,平铺在茅草上,洞内还有很多这样的孩子,但是毫无例外的是,每一个孩子都是脸色铁青的死婴。
“好你个狗贼,手段够狠,枉我昔日还把你当兄弟。”
我实在看不过眼了,猛然发飙,徒手一掌劈向铁牛的脖子。
铁牛听到风声,并没有还手,而是转过头惊讶道:“是秦剑兄弟吗?”
我的手掌在他面门处停了下来,冷笑道:“你还有脸跟我称兄道弟吗?好你一个杆子帮,什么义气为先,什么九大戒律,全他妈扯淡,一群人渣。”
“这,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我指着地上的死婴,愤怒道。
铁牛脸色难看之极,比了个手势小声道:“秦哥,你冷静点,听我解释,这些孩子都是我偷出来的。”
“什么意思?”我问。
“杆子帮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是莫名其妙,自从你和菜花兄弟离开江东,八公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邪宗、阉鬼全都巴在了一起,还有这些,全都是八公的主意,他老人家疯了,彻底的疯了。”铁牛满脸无奈的痛声道。
“八公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老人家向来与世无争,怎么会这样呢……”铁牛说到这,一条虎汉,眼泪都掉了下来。
“先不说八公,你何尝不是手段下作,助纣为虐?”我冷笑道。
铁牛退了一步,颓然道:“秦剑,我铁牛一身肝胆,岂能作此等下作之事,此一举,我始终未曾参与,这些孩子是我花费了苦心才救出来的。”
“救出来的?”我皱眉道。
铁牛擦掉眼泪道:“这些孩子每天都会被沐浴,然后交给八公用鬼宗秘法吸食元气,然后待成为废人后,留着依然存活的身躯炼制小鬼。”
“而我,在每次替孩子洗浴的时候,会趁机封住这些孩子的气脉,造成他们已死的假象。”铁牛道。
说到这,他小心翼翼的捧起一个孩子,粗糙的大手,在孩子的后脑勺上轻轻的摩挲着。
慢慢的,那孩子果真睁开了眼,鲜活的哇哇大叫起来。
“好铁牛,你还真有一手,赶紧封住孩子的气脉,别被人发现了。”我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块垒尽皆释怀,欣然道。
铁牛封住了那孩子的气脉后,叹了口气道:“孩子一死,没了元气,也无法再受到坛子里面鬼魅的毒害,他们就会把这些孩子扔掉,然而我倒是宁愿他们都死了,也胜过被吸了元气再炼成嗜血的小鬼啊。”
“还剩下多少孩子,能想办法弄出来吗?”我问。
“还剩四百来个吧。”
接着,铁牛又道:“想要救出来怕是有些困难,八公对我现在很不信任,他有些怀疑我暗做手脚了,刚刚跟着我的那个家伙叫刘阿九,就是八公特意派过来监视我的家伙。”
“这个你放心,那个刘阿九这时候已经见了阎王了。”我道。
“秦哥,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些孩子带走。”
“八公一般是什么时候做法事?”我问。
铁牛道:“每夜的子时开始作法,寅时尾收官,他现在修炼的鬼宗邪法一旦炼成,到时候就麻烦了。”
“在咱们杆子帮有多少跟你一条心的兄弟?”我问。
铁牛皱眉道:“大部分兄弟心里还是不满的,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大家都说八公变了个人,我怀疑是廖长老下的手,这个人根本不是八公。”
铁牛的话让我心中响起了警钟,这种可能确实有,八公百年前在紫金山以后,一直就处于半残废状态,而廖长老道法高深,平素就阴森、隐蔽,若是这小人扶持个假八公,很有可能。
“八公素来平淡,不应该突然变得这么极端,我跟了他老人家十几年了,对他亦是了解。自从姓廖的找来了邪人、阉鬼,好好的杆子帮就变成了这样,老秦,你觉得呢?”
我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一连串的事情,是挺蹊跷的,八公是真是假,等咱们平了姓廖的自然就见分晓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咱们杆子帮到底有多少靠谱的弟兄,若是你能说服他们跟我里应外合,我可以断定此山就是廖长老这伙贼人的末日。”
“老秦,这个我试试看,毕竟很多人我也吃不准,回头我再跟你约暗号,对了,这批孩子最多只能再封十二个时辰,否则气脉阻塞久了,就算不死也会成白痴,眼下我是想不出法子带他们离开了,一切都靠你了。”
“放心,你去吧,等你好消息。”
待铁牛离开后,菜花与我汇合,“搞定了,我一刀宰了那渣。”
我把铁牛的话跟菜花说了以后,菜花眉头紧锁,思量了一段时间:“秦哥,若是这样,还真有可能,不过是真是假,还得把这个八公整出原型才知。”
“铁牛跟我提了个什么鬼宗,你有听说过吗?”我道。
菜花素来对玄门很是了解,现在又开了明智,料想这家伙是知道,谁知道他摇了摇头道:“鬼宗,我还真没听说过,邪宗、畜宗有,人修畜鬼,哪有人修鬼身的,要那样还不简单,一刀抹了脖子不就成了鬼吗?”
“你错了,人身有人身的好处,鬼身有鬼身的好处,咱们假想一下,一个人若是修炼出了鬼身,那么白天他可在阳世用人身,不惧阳光,而晚上有如鬼魅般来无影去无踪,入阴司毫无阻碍,那岂不是妙哉吗?”我奇思臆想道。
要知道我以人身在阴司行走就极为不便,尤其是现在阴司正在必战,我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这确实有些悬,人与鬼身自由转换,除了我师妹的转灵体,就算是一般阴倌下阴,他的肉身也会留在阳间,无论是肉身还是魂体损伤其一,则容易猝死,真要能修成这等境界,那还真是奇迹。”菜花摸着下巴,想了想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阵法有些眼熟。”我摇了摇头,暗想道。
菜花想了片刻,看了看时间道:“先不管这么多,准备啥时候动手。”
我道:“子时,今晚必须灭了群贼,否则那些孩子咱们一个也救不了。”
“哎,也只能希望铁牛那边给力,要不然就咱哥俩,还真有点悬。”菜花叹息道。
在山洞里歇息了片刻,随着子时的到来,我和菜花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俩钻出山洞之时,外面的阵法已经摆好,又是一百多个孩子被封在了坛子里,八公换了一身绣有黑色鬼头的长袍端坐于法台之上。
守卫的锦衣卫、阉鬼以及廖长老这伙渣严阵以待。
看着在泥坛中痛苦不堪,哇哇大叫的孩子,我和菜花都是心如刀绞,恨得直牙痒痒。
“唪!”只见法坛上的八公用手指抓起香坛中的香灰随手一撒,四周的火盆子瞬间燃烧了起来。
熊熊火光之下,八公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冷笑一声,双手化圆,合于丹田,口中快速的念咒,猛然叱咤一声。
“桀桀!”
法台上那个骷髅头张开了嘴,发出阴森无比的怪笑,上下两排颚骨相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开坛!”
廖长老往前走了一步,手中令旗一扬,清喝道。
顿时四周阴风四起,火盆子与令旗在呼啸的阴风中猎猎而扬,草垛子被风吹的直刮戳双目,刺的我和菜花都张不开眼。
天空陡然像是明亮了数倍,那月光竟然凝成了一道光柱照在那骷髅头上,骷髅头停止了怪笑,急速的旋转了起来,越变越大,到了最后竟然大如斗轮,狰狞无比。
坛子里的婴儿瞬间啼哭,一道道纯白的元气从他们的天灵被骷髅头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