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似梦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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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场景,再次与书里重合。

  南冥翼发现,在书里描述这个场景,寥寥的几笔写出来,但在现实中遇到,他内心所承受的痛苦,远比书里主角感受要沉重千百倍。

  “妈!”南冥翼飞奔过去,抱住了老妈。

  “儿子!你可回来了……”老妈有了依靠,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老妈的哭声,南冥翼强忍着不让泪流下来。

  “妈,不要这样,会影响我爸治疗的,我们先坐下。”

  扶着老妈坐下,南冥翼刚安慰了几句,忽听急诊室的铃声响起,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妈噌地一声跑上前去:“大夫!怎么样了?”

  医生缓缓摇头,摘下白口罩:“病人的心脏极其衰竭,我们用遍了所有方法,也不能帮他复苏。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办理出院手续吧。”

  听着“早已知道”的结果,南冥翼急忙伸手,扶住了险些摔倒的老妈。

  当病床从急诊室里推出,老爸苍白地毫无血色的脸,映入了南冥翼的眼睑。

  这一刻,他很艰难地忍住没有哭出声来。

  昨晚南冥翼在写书里这段剧情时,对主角的心境体会没有那么深,到此时,主角和老妈都认命了。

  当置身现实世界,南冥翼才深切体会到将要失去至亲的痛苦,以及要与天争命的决心,他便再次跳出了书里剧情。

  “妈,你要挺住!这里不行,我们就转院,无论如何都要把我爸救回来。”

  听到转院两个字,老妈重新燃起了希望,眼睛里赫然有了神采。

  “对!县医院不行,我们马上转去市医院。大夫!求你了,快帮我们办理转院手续。”

  医生看了眼病床,摇头道:“大姐,不是我打击你们。他的情况,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恶性心癌,发病率连十万分之一都不到。一旦病发,别说市里,就是全国最好的军区医院都没有任何办法,几个小时就会死亡。大姐,我看你们的家庭条件也不算富裕,何苦再多花那冤枉钱,病人也多受罪。”

  由于没有按照书中剧情再走,南冥翼也没想到医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南冥翼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老妈身子一软,仿佛被抽尽了力气。

  “医生,如果我们坚持要转院呢?”南冥翼态度十分坚决。

  “这事只能由你们决定,无论是医院还是我个人都无权干涉。不过,现在医院的救护车十分紧张,转院手续我可以帮忙办理,但运送病人的事,就只能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那好,就请您尽快帮忙办手续,我现在就去找车子。”

  医生默默摇头,答应一声,迅速离开了。

  南冥翼扶着泣不成声的老妈说道:“妈,你先撑住,在这里看着我爸,我去找车子。”

  老妈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不!算了,别再折腾你爸了,咱们回家。”

  “不行!说什么我也要再试试,会有希望的!”

  “儿子你听我说。打几个月前,你爸就常说心口疼,不过都是疼一阵子就好了。为了替你攒钱买房娶媳妇,他一直不肯花钱来医院。今天早上,他突然说疼得厉害,我就硬拉着他来了。在来得路上,他疼昏之前跟我说,他估计是不行了,千万不能为了给他治病,把好不容易攒的几万块钱给花了,不然他死都不会原谅我。”

  老妈的话,字字锥心,听完之后,南冥翼心疼得厉害!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们就知道什么都瞒着我!爸!”

  ……

  最后,在老妈的极力坚持下,南冥翼背着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老爸,坐上医院门口一辆面包车,回老家了。

  老家,是地处平原的普通小村庄,除了大片大片的农田,林草资源匮乏到了极点,畜牧业和工业的痕迹,更是轻描淡写。

  在经济飞速发展的今天,这样的小乡村的步伐,远远落在了后面。

  南冥翼半年没回家了,乡容村貌一如往昔。

  回到了家里,二十年的三间老旧堂屋,还有一间低矮的东屋厨房,都越发显得残破。

  堂屋被两道石膏板隔成了三个隔间,中间客厅,东间是南冥翼的房间,而西间,则是爸妈的卧室。

  现在正值深秋,傍晚的屋里颇为清冷。南冥翼将老爸背进了西间,老妈拉开卷成一团的破被褥,盖在了老爸身上。

  南冥翼趴在床前,老爸的鼻息已经弱如游丝。

  “儿子,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你饿了吧。你先陪陪你爸,我去做饭。”

  老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南冥翼伸手抚着老爸染霜的华发,看着他瘦削、乌青的脸庞,再也忍不住,趴在老爸胸前呜呜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足足有几分钟,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哭越止不住。

  突然,南冥翼感觉一只手,摸在了自己的头上,紧接着耳边传来极度微弱的声音。

  “小翼…儿子,别哭了。”

  听到老爸醒来这一句简单的话,南冥翼非但没有喜悦,反而更加伤心。

  和书里情节一样,老爸这是临走前的回光返照。

  “爸!我回来晚了!”

  “不晚,回来就好。儿子,你别难过,爸总有死的一天。在临死前能看着我儿子平安回来,爸很开心。”

  “……爸,儿子不孝,到现在还不让你省心。”

  “傻孩子,你是我亲儿子,我不替你操心还替谁操心?你现在过得不好,不是你没本事,而是还没遇到更好的发展机会。儿子,老爸要走了。我不求你有钱有势,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孝顺你妈就行了。东屋西南角的墙根下面有个盒子…盒子里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宝贝,你把他挖出来,拿出去卖…卖了,加上我和你妈存的七万多块钱,应该够你买房子了,早点…早点…给你妈找个儿…媳…”

  话到这里,老爸抚摸着南冥翼头的手,无力地滑落,眼睛缓缓地闭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南冥翼的恸吼声响起,厨房里也传出了碗掉地上摔碎的响声。

  老妈夺门而入,还未来得及哭出声,却发现南冥翼的哭声戛然而止,正扫视着墙壁上贴满的奖状,脸色极其的怪异。

  “南泰安!不是南山岳!真的不是!”

  南冥翼突然大叫,脸上的戚色骤减,反而带着些喜色。

  继而,南冥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老妈。

  “妈!你叫什么名字?”

  老妈被南冥翼的异常吓坏了:“儿子!你怎么了?我是妈啊!”

  南冥翼走上前来,双手紧紧攥住老妈的手:“妈,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儿啊,你怎么连妈的名字都不知道了?妈叫周裕彤啊!”

  “真的是周裕彤!不是周雨虹!哈哈…”

  南冥翼竟大笑了起来!

  老爸刚死,儿子却如此大笑!

  “小翼!你别吓妈啊!你到底怎么了?”

  “妈,其实,你的名字应该是周雨虹,而我爸的名字,是南山岳,而不是南泰安。”

  南泰安、周裕彤,这两个名字,属于南冥翼新书里主角的父母,而现实中,他南冥翼的爸妈,却是南山岳和周雨虹。

  他快步跑出堂屋,仔细打量着这个院子。

  “我家院子西边,是个猪圈,这里没有。厨房去年过年是时候换了新门,这里的却还是换之前的旧门。这些应该是我新书里主角家的样子。”

  直到此刻,南冥翼已经明白过来,今天所发生的事,根本不是现实和书中的巧合,而是这一切,根本就不是现实,而是基于自己新书场景而做的一场梦。

  “啪!”

  南冥翼忽朝自己脸上扇了一记耳光,他眨巴眨眼睛。

  可是,眼前的场景一点变化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没从梦中醒来,脸上反而火辣辣地生疼。

  “嘶!这么疼!怎么?这不是在做梦?”

  南冥翼又疑惑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明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可又是如此的清晰,夕阳和风将所有事物渲染地无限生动,就连脸上的疼痛感,都与现实一般无二。

  疑惑归疑惑,南冥翼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且不管自己怎么做起了这样的梦,自己又该如何醒来?至少有一点,这不是现实,现实中他的老爸安然无恙,这就足够了。

  为了尽快出离这个丧父的晦气梦境,南冥翼没理会追出来的“老妈”,而是从院中拿起铁锹,进了厨房。

  几铲子挖下去,在厨房西南角的墙下,果然挖出一个黑黑的铁盒。

  这盒子,与南冥翼在新书里的描述,完全吻合。

  打开盒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琥珀色宝石。这颗宝石,被镶嵌在了一条银链的坠环中,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最重要的是,南冥翼看到了宝石里那只栩栩如生的紫色蝴蝶,这只蝴蝶才是至关重要的。

  准确的说,这颗宝石,应该算是一个特殊的琥珀。

  按照南冥翼新书的大纲设定,得到这颗传家宝琥珀,是主角发生一系列奇幻故事的发端。

  “往常总喜欢看别人写的穿越小说,没想到今天一个梦,自己倒真体验了一把穿越的感觉。太逼真了,也太特么紧张刺激!等我醒了,一定要把小说设定给改改,不能这么虐主角了。这琥珀是我新书的关键,如果摔碎了,应该梦就能醒了。”

  南冥翼紧紧地握住琥珀,正准备狠狠摔倒地上,忽听到身后“老妈”开口了。

  “儿子!那可是咱们家的传家宝,你爸常跟我说,等你这次回来就取出来给你,卖了帮你买房。现在终于算是交给你了,等把你爸的后事办完,妈再把我们存的钱都给你。”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老妈”是假的,但听完这些话,南冥翼还是很感动。

  倘若放到现实,自己的老妈一定也会如此,因为她对自己的爱,与这里的“老妈”一样,胜过其他一切。

  南冥翼转身,凝望着“老妈”说道:

  “妈,我想你了。我走了,你在家等着我,我一醒来,就马上回老家看你。”

  说完,南冥翼毅然将琥珀摔倒了青砖铺就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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