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樱是真没有做饭的天赋。
做出来的一顿饭,简直让人下不去筷子。
杨双坐在桌子边,看着那一碗碗乌起码黑的东西,这玩意居然能被她管着叫食物?
也就宪兵队送来的大米煮成了饭看上去还行,没被她煮糊。
杨双吃了一碗干饭,菜没吃一口,吃完了他说:“如果松岛浩到我们家做客,你准备给他吃什么?”
“面条。”山本樱皱着眉头扒碗里的米饭,说:“我会做拉面。”
杨双闻言放下了筷子,走了。
拉面?这辈子最讨厌吃的就是面条。
他走了一半,会然回头道:“出了巷子,往东走,过麒麟街,再右转过四马路,在四马路尽头的十字路口,有一家日本料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五天之内,学会六道日本菜。”
军统的真是不长脑子,这种百密一疏的漏洞会直接害死别人。
山本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数着饭粒。
杨双上楼,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书。
那是王安柔和他告别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交代给他的。
这是一本日文书,王安柔经常拿在手里看。杨双也翻过几次,只是日本人的故事写出来有些晦涩,他不喜欢看。这书和市面上卖的书没有什么二样,只是封皮旧了些,纸张有一些泛黄。
杨双随手翻了几页,发现其中有一些书页被王安柔折过。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王安柔总共就说了三句话,杨双认为第二句话是最重要的。
她说:“梳妆台的小抽屉里,我留下了一本日文书。你要仔细看,仔细学。”
可这本书并不是教学书,也不是业务书。这是一本日本小说合集,作者叫芥川龙之介。王安柔让他看小说的目的何在?杨双翻开了她折过的书页,也未能发现端倪,很平常的几页纸而已。
他有些摸不清方向,脑袋也昏沉沉的。
他把书本随手放在了枕头边,然后拿起了抽屉里的钱。
那是六块大洋和十几张各种面额的纸币,这便是王安柔留下的最后财产。
杨双拿着那些钱发了好一阵呆。
他压抑着头部的疼痛,在脑海里把自己变成王安柔,他想置换到她的身上,以此去理解她为什么会留下那三句话。
钱,省着用。
书,仔细看。
还有,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杨双闭着眼睛翻了个身,窗外的夕阳挥洒着金色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
杨双在模糊之间,从王安柔的视角看到了一个被捆在椅子上,还被绷带蒙着脸的人,那是杨双他自己。除他之外,还有两个人站在门口,女的是山本樱,男的看不清面貌,像一团影子一样在阳光下拉着斜长的身影。
她说这三句话的时候,身边肯定是有人在的。用如此宝贵的时间说的这三句话,绝不是废话。
第一句话,钱,省着用。
可杨双知道,钱不是重点。他们再怎么穷,也从来没有为钱犯过愁。
杨双睁开了眼睛,他突然猜到了,王安柔说的不是钱,是电台。电台用的是电池……
她是想告诉杨双,非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电台?
杨双神经质般地坐了起来,既然和电台有关系,那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书里的折页,是不是又代表了什么?
杨双连忙拿起枕边的那本小说集,顺着那些折过的书页一数,二十页。
电报代码是一组一组数字组成,每一组数字代表一个汉字。
二十页,代表二十个数字,每四个数字一组,那就是五个字。
杨双心里激动不已,从头到尾把折过的书页尾数默念出来,发现果然是有名堂的。
只是这五组数字一比对,和他曾经学过的明码翻不出一句通顺的话来。他试着用军统密电码破解了一次,仍然是不知所云。
最后,他想到了王安柔编译的一套密码,那是只有她和赵正明使用过的。赵正明曾经用这套密电码找过王安柔,王安柔没有理会而已。因为赵正明的身份,王安柔已经弃用了这套密电码,也没有专门教过杨双,只是在学习电报机的时候,杨双顺带地参考了一下她的电码笔记。
他记得。
杨双的嘴唇有些颤抖,他把那四组数字用王安柔的密电码翻译了一遍……
得出来的答案是——“小心山本樱。”
“香川……”身后突然响起了山本樱的声音,杨双吓了一跳,一扭头,发现山本樱正穿得单薄,站在床前。
杨双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白毛冷汗。
“你怎么了?”山本樱拢着头发,问:“怎么还出汗了?”
“热。”杨双用手背擦拭着额头,以此显示刚才自己的失态。
他现在明白了,王安柔说的第三句话的意思。
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她那是说,山本樱靠不住,任何时候还是得靠自己。杨双举一反三,特别在使用电台和密电码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山本樱。
其实不用王安柔说,杨双也不会把电台的存在告诉她。至于密电码,那些东西全部都存在于杨双的脑海里,山本樱想看都看不到。
“这是什么?”山本樱看见了杨双手里拿的那本小说集,好奇地问道。
这个女人很会演戏,杨双能察觉到山本樱对这本书有怀疑。
杨双把书丢了过去,“日本小说,我以前用来学日文的。”
山本樱弯着腰,从床上捡起了那本书,翻了几下便找到了蛛丝马迹,“咦?为什么会有折页?”
杨双随口编道:“这书是王安柔的,她一直在看,我也看,她折她的,我折我的……”
山本樱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
不愧是专业特务,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密电码,可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之后,确实毫无收获。杨双坐在床上数钱,感觉身边山本樱靠了过来。
“香川君……”
“嗯?”杨双抬头,山本樱微微蹙着眉头,嗔道:“和王安柔比起来,我真的一无是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