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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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蕊吃季颜白开的药吃了三日,病况终于减轻,这三日李涟漪也不放心出门,就窝在屋里学棋,暂时将去招惹季颜白这件事放在脑后了。到第四日,芳蕊已能下地了,李涟漪还不放心,嘱咐她仍多休息,允许可在别院走动走动,咱暂不许她出门,并安排今朝照看着她。

    李涟漪看了几日棋谱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决定去找季颜白请教。因为芳蕊和今朝都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她不得不带了季枫。

    “公主,你找公子做什么?”季枫是稀里糊涂被叫来护送的,故而忍不住问了。

    “我去找他下棋。”

    “公主喜欢下棋?”

    “喜欢还谈不上,我还没找到其中的乐趣!只是我这几天自己学了下,不过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打算去请教他!”

    “公主究竟是要去和公子下棋,还是要向公子请教?”

    “我如果直接说跟他请教,你觉得他会教我吗?”如果是以前在将军府的那个大夫,她还相信他会,如今的这个人……

    “这……”季枫一时未能答上来。他时常猜不出季颜白的心思。

    “我倒是想好好地请他当我的师傅,但我想他不会那么容易答应,正面对上他没用,我只能拐着弯去了。”

    季枫忍俊不禁。

    李涟漪敏锐地捕捉到了季枫稍纵即逝的笑,李涟漪所见的季枫几乎都一副十二分正经的模样,所以他的笑很难得,李涟漪比较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但她更好奇,“季护卫你笑什么?”

    “我是觉得公主的想法挺有意思的。”

    “能博你一笑,有意思就有意吧!”李涟漪也跟着笑了。

    “公主其实……不怎么像个公主。”

    “没办法!我长得就这么普通。所有公主里,我应该是长得最不像公主的!”除去第一美人的李逢恩,别的公主也都是美得千芳百艳,各有各的出众,惟独她一切平平,说不好看吧也不是,五官也没哪里歪了,可就是不显眼,丢在公主堆里,她一定是被当成宫女的那个。

    季枫着急解释道,“小人并不是非议公主的容貌,小人说的是公主的言行举止。”

    言行举止吗?李涟漪想了想,“你希望我端着公主的架子对你?”

    “小人……”

    “好了,还是别说了!”李涟漪看季枫突然停下来,觉得他下一步就是下跪了,所以赶忙出声制止了他。“必要的时候我会端架子,但平常就不必要了!”

    “是,公主。”

    “其实呢……我六岁以前都是待在民间的。刚进宫时候,我还被怀疑过身份。”

    这件事季枫是已经知道,但他仍一脸惊讶道,“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会有人敢非议公主身份?”

    “他们想得也算正常。据说我娘也是一位仪态万方的美人,不然也不至于让皇上惦记那么多年,而我和我娘长得似乎一点都不像。”李涟漪伸出手背,“若非我手背这颗痣,可能我根本都活不到现在,被当成冒牌公主杀掉了。”想好一点被是被打一顿逐出宫,若当年是那样或许也挺好!

    季枫极快瞥了眼李涟漪的手背,那里有一颗红痣,他不敢多看。

    李涟漪很快收回了手,用袖子盖了。

    季枫随意问到,“公主说以前在民间长大,那公主更喜欢皇宫还是民间?”

    李涟漪皱起了眉头,“其实和娘在民间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我还是不喜欢皇宫!”

    “公主的母亲呢?”

    “她……不在了!”

    见李涟漪露出悲色,季枫立刻诚恳道,“抱歉!”

    “我已经连我娘的模样都不记得了!我是个不孝女!”六岁之前的记忆只有模糊,模糊地有那么一个她称为娘的人,模糊地知道她待她很好,知道死得并不自然,具体的却想不起。她是从别人的讲述里知道曾经有一个人抚养了她六年,而后她进了皇宫成了公主,而她却埋入了黄土。

    “公主——”

    “季护卫,你不必觉得愧疚!虽然想起娘会让我觉得悲伤,但想起她才会让我觉得我在世间有过真正爱过我的亲人!”

    “公主,你除了你的母亲难道就没有别的亲人吗?你还有皇上,而且可能你母亲那边也还会有你的亲人!”

    听着季枫似安慰的话,李涟漪悲怆地笑了笑,“除了我娘以外,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公主——”

    “季护卫不用安慰我!我没事!”李涟漪很快收敛了所有悲伤,嘻嘻一笑,“季护卫不用放在心上,我是个没心没肺的。”

    “小人明白。”

    李涟漪想起别的事,就打算岔开话题,便说到,“对了,我想起季护卫你是在将军府当护卫的,你在将军府待了多久了?”

    “小人自小在将军府长大。”

    “那你肯定知道季颜青……就是驸马的事。驸马和严公子什么关系?”

    “啊?”季枫似乎被问住了。

    “公主想知道草民的事情不如直接问在下!”

    季颜白的声音突然传来,李涟漪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那座小院。不过隔着墙,他竟然听到了她的声音,那那日她爬上墙,他又怎么可能没听到声响?

    李涟漪疾步进了院子,看见季颜白仍坐在树下石桌前,对着一盘棋。她和季枫进来,他也没回头来看,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霜儿看向了他们。

    李涟漪走到季颜白对面,直言问到,“那日我爬上墙拿风筝,你其实听到了对不对?”

    季颜白依旧没抬眼看他,落了一白子,说到,“对。在下一直看着。”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公主觉得在下为何要叫你?”

    “有人爬上你家围墙,你都不吱一声?万一是贼呢?”

    “公主是贼吗?”季颜白又落了一黑子。

    李涟漪竟无言以对。

    “而且,有霜儿在,我不用费心。”

    “嗯,霜儿最好!”李涟漪看了眼霜儿,觉得霜儿比上回见多了几分温柔可亲近。

    霜儿低下了头,“霜儿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李涟漪觉得季颜白所言也确实有理,霜儿身手不凡,有她在,普通小贼确实根本不够季颜白放眼里,何况从她翻墙来看,她确实没什么威胁性。

    “不过我算是你熟人了,看见熟人招呼都不打,你不觉得自己太无情了些?”李涟漪又找到了一套说辞。

    “在下和公主并不算熟!”仍旧看都不看她。

    “你和季颜青熟吧!”

    这回季颜白本来欲落得棋子顿在了半空,他迟缓了片刻更抬起来眼来,直直盯着李涟漪。

    “说中了?”李涟漪有一丝得意,就着石凳坐下了。

    “就算我和颜青熟,也与公主无关。”

    “怎么会无关?不论怎么说,我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季颜青不承认,也没办法将这层关系否定掉。

    “他的妻子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涟漪微笑道,“这不是季颜青的地方吗?”

    季颜白将棋子放回了棋盒,轻撇出一小问,“何以见得这就是颜青的地方?”

    “他说过,这附近都是季家的地方。”

    “不错,此地都归属于将军府。但将军府的地方就都是颜青的?”

    “迟早是他的。不过他特意叮嘱我不要靠近这里!”最后这话才是重点,如果不是季颜青的地界,他为什么要特地说明,又有什么资格对她作出要求?李涟漪突然来了灵感,怎么觉得有点金屋藏娇所以瞒着正房的感觉?李涟漪不由得盯着季颜白看。以他的美貌,季颜青收藏好像也不会太意外。

    “公主又在想些什么?”季颜白忽然锁住她的双眼目光锐利了些,似乎瞧透了她。

    “没什么。”李涟漪被他瞧得心虚,赶忙否认。她这个猜想毫无证据,还是别想下去了,而且她当然不能对季颜白坦白,她觉得如果让他知道她刚刚的想法,她会立刻被轰出去。

    季颜白也没追问,目光移开了,问,“公主今日又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就是想跟你下下棋。”

    颜白再一次给了她一个注目,“公主会下棋?”

    “公主这几日学了,公子不妨的话就指点一下吧!”季枫似乎好意地替李涟漪说话道。

    “季护卫,你多嘴什么?”季枫这不是抖了她的底了吗?才学了几日……李涟漪好想扭头往旁边的树上撞去。

    “小人知罪!”

    “公主何必欺负一个下人?”

    颜白话一出口,李涟漪把本来要跟季枫解释的话吞回去了。她有欺负季枫的意思吗?她刚刚的语气也分明没凶季枫的意思啊!李涟漪有些恼火了,口不择言道,“我就欺负他了又怎么了?我才是季颜青的正妻,季家的下人我会管,还轮不到你来多嘴才是吧!”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颜白说得很轻,但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得特别清楚。

    “我……”李涟漪赶忙捂住了嘴。

    季枫忽地半跪了下去,“公主、公子请勿动怒,是小人多嘴,是小人不是!”

    “和你没关系!”李涟漪对季枫道,赶忙去拉他起来。

    季枫不动,“公主,可公主与公子冲突确实是因小人而起!”

    “你小什么人啊?你这么大个男人!”李涟漪先是是气恼颜白,现在对季枫也恼了几分,拍了他一下,端出了公主的架势,“你起来,本宫命令你!”

    “是!”季枫不得不起了身,但面上仍有难色。

    “你也就只能拿公主的架子威胁人了!”

    拿公主的架子?她平时有几次是拿架子威胁人的?她拿公主的架子威胁过他吗?李涟漪想起了季颜青对她的种种,转头去看说出刚才那句话的季颜白,见他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李涟漪一见登时气上心来,一步冲到他身边,更低头近在他耳边大声叫道,“我告诉你,对,我就是喜欢欺负人!不管是下人还是让我看不顺眼的人,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我就是公主,我为什么不能端公主的架子?我就端公主架子威胁人你又能怎样?我不管你是严白还是严黑,你也不过是将军府上的一个大夫,我是公主,又是季颜青的妻子,这里是季颜青的地方,他能把你放在这里,我也能把你赶出去!”

    “公主?”季枫愕然地瞪眼看向她,伸手想拦她。

    “别碰本宫!”李涟漪察觉了季枫的意图,先一口喝住了他。

    “那公主现在就要赶在下走吗?”颜白一派淡定道。

    “我……”李涟漪一时哑口了。

    “我可以马上让霜儿收拾,我立刻就从公主眼前消失!”

    李涟漪觉得胸口堵得说不上话来,连呼吸都有些难了。新婚之夜被季颜青嫌恶时那种被孤立的感觉挤满了胸臆。

    “公主?”季枫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我是公主是我的错吗?我愿意吗?都以为我想吗?为什么都一副那么讨厌我的样子?我做了什么?”

    “公主——”

    李涟漪转身跑了,她的眼泪要忍不住了,所以她只能逃走。

    为什么要哭呢?没人值得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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