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城外,北风呼啸,如暗夜里对月哀嚎的狼群。四周长得快要一个人高的乱草全都向着一个方向弯去,即是凌乱,又是整齐,枯死的色彩在黑夜里添加了几分颜色。
完颜瑾骑一红色骏马,许是才刚刚赶到这儿,鼻息有些重。深邃的眸子仔细的审视着四周的环境,笨重的城门紧闭着,像是从来都没有打开过一样。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城墙上,那巍峨耸立的十米高墙,人站在这儿下面显得多么渺小。
曾经,这堵墙将他们生生隔成了两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那人牵挂着他,他也同样牵挂着她,可奈何这座墙却一直屹立不倒,硬是将他隔在这边嘈杂而冷漠的世界里。
完颜瑾收回目光,那一刻闪过的狠厉,顷刻之间没入无边的黑暗里,再不见了踪影。
解了马身上的绳索,完颜瑾试了试绳索的力道,随后便往墙上抛去,僵硬的绳索瞬间勾住了一条城墙上的石柱,在空中随意缠绕几下便稳稳的挂在那石柱上。
完颜瑾从马上站起,接着马儿的后背发力,顺着绳索朝着城墙上爬去。
这时,成千上万的箭支从四面八方往他这边射来,似乎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他,那人仿佛要在这一刻让他毙命。完颜瑾手无寸铁,躲无可躲,便只得借助手上的绳索一边晃荡着身子躲避箭支,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城墙爬去。
就在他快要爬山城墙的时候,一只箭准确无误的刺向绳索,之后稳当的插在城墙上极其结实。拿绳子瞬间失去了支持力,眼看着绳索上的线一点一点的绷断。
完颜瑾见那绳索是支撑不了他的力道了,便放弃了绳索又落回了原地。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头顶传来一声猖獗的嘲笑声。
“本座当时谁呢吗,原是汴京瑾王爷。怎么?瑾王爷不忙着与天楚打战,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我炼狱城做客?”高高站在城墙上的人身上依旧是他终日穿着的一身黑袍兜风,脸上一个白色面具就如同他的标志,让人一眼便认得了这人是谁。
完颜瑾抬起头,看着高高站在城墙上的那人,眸中神色复杂,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受。
“本王今日前来,不必说城主也应该知道。这些年来,瑾王府和炼狱城一直都相安无事,本王答应你的事情也都逐一完成,您也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那人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了,城主一直扣留是作何意思?”完颜瑾冷声道,纵使他如今站在城墙上那人有十米距离的地上,那浑身散发的气场却半点也不输给他。
炼狱城城主忍不住笑出声,完颜瑾就算看不到他面具后是怎样的一张脸,可却能很明显的感受他那视世人皆如蝼蚁的高高在上的气势。
“逐一完成?瑾王爷,你这话会不会说得太快了些本座要拿龙鱼玉佩,你什么时候叫给本座?若不是本座亲自出手,或许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南黎川说着,语气渐渐变得愤恨。
他最气愤的,是完颜瑾的忤逆。不管是在东越还是在天楚,没有谁是对完颜瑾不忌惮三分的。这样一个人所有人的忌惮的人,事实上却要听从他的话。
暂且不说完颜瑾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就凭这一点上,就能够让人兴奋不已。
世人都害怕的完颜瑾,在自己面前注定要低下身子,这样的事情谁听了不会觉得爽快,恨不能自己便是那个人啊。
但是完颜瑾对于南黎川的话却不是百依百顺,那些违背原则的事情他是坚决不会去做的,就算是答应他寻找圣器的下落也是因为他不知道那圣器会危害到人们的安全,不知道南黎川要他寻找的东西竟然就是各派都在寻找的圣器。
一直以来,完颜瑾虽然对此感到疑惑,但也没有多加思索。他这个人言出必行,而南黎川也不会太过狮子大开口,真正要完颜瑾替他做的,出了寻找圣器之外便是让炼狱城再东越站稳脚跟,让炼狱城在东越这里独树一帜,远远高于其它门派。
这些年来,完颜瑾做的极好。炼狱城也的确成为东越的一大势力,至今东越的任何小家门派都无法和炼狱城相媲美。
南黎川享受这一切待遇久了就这不愿意失去,只是他和完颜瑾之间的约定也是有限期的。十年的时间,那丫头也到了要出城的时候。凉辰月离开炼狱城之后,完颜瑾便不再如以前那般被他约束着。
炼狱城如今的地位也足够抵挡一面,不需要完颜瑾再多加照料,南黎川便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期间,完颜瑾知道了他要找的东西便是圣器,所以他便迟迟没有将那龙鱼玉佩交与他。
南黎川十分气恼,知道完颜瑾私藏龙鱼玉佩却迟迟没有交给他的时候,他更是气愤不已。就好像一直捏在手里的木偶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在听从他的命令一般,那种极大的落差感让他十分不爽。
完颜瑾便是知道南黎川会拿这件事情说话,“你当时口口声声说这东西并无用处,只不过是你闲暇时候的收藏罢了。本王若是没有记错,当时您可是将那东西视作自己的,如此荒诞无礼的事情竟也是你会做出来的事,你不是一向自诩高人一等么?本王倒是没有看出来哪一点高尚了。”
完颜瑾的语气充满嘲笑和讽刺,如同十年前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般,依旧没把他放在眼里。
“完颜瑾,本座和你之间就是交。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本座手中都有筹码让你乖乖听话,本座若是开心了,想要放过那丫头也不是不可能。同样的,本座若是不爽快了,那丫头也别想能好过。别说为何偏偏要折磨她,谁让...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你瑾王爷心里一直记挂的人呢?换个人或许还真没法威胁到你。”
南黎川说得条条是道,明明是如此卑鄙无耻的话语,从他的嘴里却能听出一副道貌傲然的气势,道理通顺的让人无法反驳。
这么多年过去了,完颜瑾一直在他面前演戏。他以为随便找来一个女子,在汴京大肆的搞些名堂,让汴京所有人都以为他瑾王爷此生最爱的人是慕倾城,他便也会轻信。他以为这样他便会将注意力从凉辰月身上移开,实在是太好笑了。
若不是当时便知道了他对凉辰月深入骨髓的爱,或许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威胁完颜瑾呢。
“本座说过,你若是不按本座说的来做,本座有的是办法将那丫头带回。陌其琛以为他会一些江湖骗术便能从中作梗,让凉辰月拜托本座的控制,太可笑了,你们这群异想天开的蝼蚁。”
南黎川的话让完颜瑾想起了那日陌其琛对他说的话,从炼狱城出来的人终身都拜托不了炼狱城的控制,他们身上都被刻下了炼狱城的标记,若是炼狱城的弟子犯了城规,城主下令追杀,凭借他们身上的标记,炼狱城也能随时随地的将那人弄死。
陌其琛是唯一一个摆脱炼狱城控制的人,他见到凉辰月,知道凉辰月是炼狱城的人。有好几次想要带着凉辰月隐居,便是这个原因。只不过或许是他的方法不对,被凉辰月无情的拒绝了好几次。
“不管过程是多么不愉快,但终究你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么?本王此次前来也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带走那个人,其他的一切都随你。”完颜瑾说道。
他原先的布局,便是还要引南黎川来跟他讨要龙鱼玉佩,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凉辰月突然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谋,一盘棋再次有散,虽然不至于失去控制,却也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凉辰月,是他最踌躇不定的一步,也是唯一能打乱他的所有思绪的人。
若是知道凉辰月会被南黎川抓到,他怎么也不可能让她设险。他也不至于非要引着东越的军队和天楚国的军队一同袭击他们,不如直接将龙鱼玉佩交与他更省事。但也不是他不想,毕竟姑苏皓月突然的改变也是他措手不及的,他要让计划进行下去,这战是非打不可的。
完颜瑾第一次说那圣器南黎川要便拿去,南黎川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有怎么惬意。
“本座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那个丫头,她的身份本座从一开始便已经知晓,她生下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要为本座牺牲,要为本座办事。就算是死,她也要把她这一生的使命完成了才可逃脱。”南黎川从宽大的斗篷中拿出了一块玉佩,在月光下发着苍白的光芒。
完颜瑾双拳紧握,一直沉静的眸子瞬间冒着怒火。
这个人,从一开始便知道凉辰月的身份。从一开始便想要利用凉辰月去做那些满足他私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