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部小嘴微张:“会死很多人?”
“如果我们敌人没犯错的话,应该不会留下一个活人。”
白部拉住木风的手,声音有些急切:“爷爷,我们赶紧回去吧,告诉镇上的人快跑。”
其实木风挺喜欢白部这幅小女孩的模样,几乎到了宠溺的程度,但是他却不能答应白部的要求。
“不,我们今晚不去城镇,就留在村子外过夜。”
白部不解的望向木风。
木风苦笑道:“我累了,需要休息。”
陪着五具埋在帐篷外的尸体,木风在帐篷里休息的很踏实。
一.夜无语。
直到次日吃过早饭后,木风才抱着白部钻出帐篷。
此时的村中大火已经熄灭了很久,久到空气中都有了几分湿气。
木风若有所思的对着空气笑了笑,然后带上白部,踏上自行车,慢慢悠悠的往城镇方向骑去。
五里地的路,他中途硬是歇了将近十回,才终于赶在正午时分骑进了城镇。
今天的城镇果然如木风昨日说的那样,发生了和卸甲台一模一样的变故。
街道上有没扑灭的火焰,也有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但与卸甲台不同的是,城镇里还有一个能动的人!
游四挽着裤脚,踩在一片泥水里面,正费力地抓着一具女学生尸体的双脚,往挖好的土坑中拖动。
他的西服已经彻底脏掉,金丝眼镜也碎了一条裂纹,但看到用自行车驮着白部的木风到来时,人却显得很是高兴:“你来了,赶紧搭把手。”
木风站在原地没有动,反而饶有闲心地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游四放下手中的工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如你所见,这个小镇已经成了地狱,哎,可怜呐——”
木风将白部从车上抱下,然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接下来该不会想说,整场灾难的源泉就是她吧?”
游四叹道:“难道不是么?
“我游四从十三岁起成为驱魔人,二十五年来捉鬼降魔无数,甚至险死逃生的次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但你身边这只鬼物的怨气之大,却是我平生仅见。”
接着游四指向城镇的中心方向:“鬼物本身并不杀人,但他们的存在会促使天地间邪魔之气进入暴躁状态,从而致使镇上居民的神志被邪气侵入,人就会陷入疯狂,乃至不分敌我自相残杀。
“好好的一座繁荣小镇,一.夜之间就剩你我两个活人了。
“如果继续放任魔物的成长,下一次邪气暴躁的可能会是一个省,一个国家,乃至成为整个世界的浩劫!”
啪、啪、啪、啪!
木风听完游四的话,不禁为他鼓起了掌:“天雷勾地火,鬼物勾邪火,你编的这个故事倒是不错。”
“怎么,你不信?”
“咳咳,对不起。”木风捏起左手尾指上的指环,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么悲惨的故事,我听过之后竟然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若是你昨日能够亲眼看到生死挚爱见如仇寇,骨肉至亲相食其肉之类场面的话,就不会说出这样心硬的话了。”游四并没有生气,只是对木风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但是木风毫不在意,反而真的笑了起来!
而且还笑的前仰后合:“假设昨天我来到这里,岂不是就要面对整座城镇的人打杀?我想无论是谁逃过一场被几万恶鬼追杀的死局,他不单应该笑——
“而且还应该笑得更欢乐一些。”
游四的表情瞬间一僵!
但马上他对木风的鄙视之情却更加的浓烈:“如果我是你,会去想怎么避免这场灾难,怎么能多救几条生命,而不是幸灾乐祸。”
“如果我是你,断然不会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木风捏住指环的手忽然僵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正常,不再提及城镇,而是突然问起一件不相关的事情,“游四先生去没去过卸甲台村?”
游四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卸甲台是近郊,我当然去过。”
“卸甲台昨天也发生了与小镇上一模一样的灾难。”木风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提及的不是死人,而是一群死去的白鼠。
游四呵呵一笑:“这不是正好说明你身边的是个鬼物吗?”
木风不理睬游四的话,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讲道:“卸甲台村有口古井叫臆镜之井,这口井很诡异,无论谁去看井中倒影时,都会看到他心中臆想的投影。比如我认为你是个人,那么井中倒影就会出现你的形象;但如果我坚持认为你是个鬼,那么井中就不会有你半点影子。当然,鬼在白天是看不到的,但万一到了晚上——,我想没有人会喜欢和上万只鬼在镇子中开派对。”
“天下之事,果然无奇不有。”游四耸了耸肩,似乎感到臆镜之井的话题有些无聊。
“这口井旁有四句诗,见妄何为妄,云真未必真,阴阳分两路,需辨旧和新。头两句翻译过来就是,你见到的虚假不存在的事物,为什么一定是虚假?别人描述的真实存在的东西,也未必就是真实!”
留意到游四的眉毛在不经意间跳了跳,木风的嘴角跟着微微上勾几分:“就好像我看到白部是鬼,她未必一定是鬼,而我现在看你游四是人,你也未必就是人!”
游四的眉毛稍稍皱起:“东拉西扯的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别急,很快就全都明白了。”木风接着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叠文书,“这是我在镇上一家孤儿院里拿出来的一份花名册,你一定很熟悉吧?”
“有几分耳熟。”
“你当然熟悉,因为花名册的目录里写着,这家孤儿院的院长——”木风用花名册遥指游四,“就是你,游四院长。”
游四不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发现,难道驱魔人就不能做慈善事业了么?”
木风冷哼一声:“那个孤儿院就是间地狱,而你就是囚禁儿童的元凶。”
游四针锋相对:“那是你的污蔑,事实只能证明我的人格高尚。”
“那么人格卑劣如你,想必也这家孤儿院叫什么名字的吧?”
游四侧过脑袋,似乎不屑于再和木风说话。
于是木风干脆打开花名册自说自话起来,念道,“这个孤儿院的名字叫臆城孤儿院。此外,我还在市场搜集物资的时候,顺手拿到一份城镇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的名字也是臆城。臆城,臆镜,你不觉得这两个名字很像么?
“而且我在臆城里总会将人看成鬼,和在井里将白部看成鬼,这种幻觉的类型不是同出一辙么?
“于是我想到臆城和那口井之间必然有同一个可以制造幻觉的介质,但昨天为止我还不清楚这个介质到底是什么,所以不敢在黑夜里来臆城冒险。不过今天进城看到你的脚后,我就明白了你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游四不自觉的低头看了看挽起裤腿的双脚,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