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急急忙忙擦干身体，裹着袍服跑出来收货。
却见那两名“快递员”不过是两个普通东汉人，穿着打扮也没什么特殊，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裹。
王灿让鲍出将两个大包裹抱进里屋，问两名快递员道：“你们是什么人，是谁雇你们送来的？”
“我们都是市场里给人跑腿打工的，刚才有位先生给钱我们让我们帮他送这两样东西给你，还说什么务必让你亲自‘签收’。”
“那人怎么打扮，有什么特别吗？”
“没什么特别，跟市场里的商贾都差不多。”
“好吧，多谢了。”王灿每人给了十个钱小费，打发他们回去。
看来，王灿想要直接跟网购系统工作人员接触的想法行不通，这事以后就别费心机了。
“公子，这是什么东西？”鲍出见到王灿回屋，指着两个包裹问道。
“你打开看看。”
鲍出解开其中一个包裹外面的一层麻布，里面出现一个精美的硬纸箱。
纸盒用封胶封口，鲍出看半天不知道怎么打开，王灿从他腰里摸来那把户外军刀，划了几下，就把纸箱打开。
王灿拿起上面的一块白色泡沫板递给鲍出。鲍出第一次见到这个洁白无瑕的东西，以为这就是送来的货物了，在那左看右看，不知道这东西做什么用，为什么轻飘飘的好像没一点重量。
突然“咔”一声脆响，鲍出大叫到：“公子不好了，我把宝贝弄断了！”
“笨蛋，那是包装材料。”王灿一把夺过泡沫板扔掉，指着箱子里道，“你看，这才是真正的宝贝。”
王灿小心翼翼从纸箱里连同泡沫包装一起拿出来放在几案上，然后去掉泡沫板，露出一个景德镇出品的水晶釉黑底牡丹石榴瓶，鲍出立马扑上去“哇哇”怪叫。
这憨虎虽然是个粗人，但是毕竟也能看出这个陶瓷瓶的非同寻常。黑底红花，光芒四射，他甚至觉得远远比那个内雕龙的透明玻璃球更加好看。
既然那个球能值六百万，这个流光溢彩的陶瓷瓶，不知会是什么天价。
“公子，这些宝贝不好好留在家里，让人送来这里干什么？”
鲍出已经把这些宝贝当成王灿家里原本就有的东西。
“干什么？换钱呗。我们总不能老住在邸馆里，该买房子了。至少要买三环之内。”
次日，鲍出送王灿去大将军府上班，然后按照王灿交代的，雇了一辆车子，带上两个陶瓷瓶去找一个专门从事陶瓷生意的大商人方智。这目标的选择，都靠张贵提供的那份名单。
陶瓷商方智见到提着两个大包袱的鲍出憨厚朴实，料想他也不可能有什么稀罕的宝贝，所以把他引到自己摆满瓷器的屋子。
他的用意就是想用自己这些名贵瓷器把鲍出的东西比下去，以便可以尽量压低价格。
这时候中国的丝绸和瓷器已经被中国商人从交州交趾郡（今越南）经海路运到苏门答腊和印度，又被印度商人运到开罗和两河流域，最后被希腊、罗马商人运到希腊和罗马帝国。
许多远销海外的瓷器，就是从方智这里发出去的。
这屋子里最顶级的瓷器价值八十万钱，几乎没有谁拿着瓷器进到里面来不感到自惭形秽的。
可是当鲍出解开麻布，露出两个纸箱，接着麻利地打开纸箱抱出两个陶瓷瓶时，方智被震惊了，只觉得血压升高，心跳加速。
他屋子里所有瓷器在这两件价格不到100元的景德镇陶瓷面前全部黯然失色。不，整个东汉在它们面前都黯然失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汉末最权威的陶瓷鉴赏专家方智老师猫下身子，盯着两件瓷器喃喃说道。
这个时代工匠们已经懂得在陶瓷上施釉，但是烧出来的釉陶大多呈绿色或黄色。
像这两个水晶釉陶瓷，黑底红花，光亮得吓人，绚丽得吓人，是怎么烧出来的？
还有那牡丹花红艳欲滴，栩栩如生，也不是一般工匠所能绘画……
神作，神作，非人力所能！
方智出神了半天，问道：“鲍先生，你家里有多少个这样的瓷器？”
“我家主人说，这个款式只有这两个，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了。”
“那其他款式的还有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家主人打算卖多少钱？”
鲍出记得王灿交代，两件合计不要低于六百金。他虽然憨厚，可是并不是愚蠢，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知道东西不一定就只值六百金，反正先讨价还价再说。
“单件不卖，两件八百金。”
方智毫不犹豫大叫一声：“成交！”
鲍出被他吓一大跳。鲍出正在等他还价，假如他还到七百金，鲍出就大喊一声“成交”，这样就多赚了一百金。
没想到鲍出等来的不是还价，而是当场成交了。不过却多赚了两百金。
“嘿嘿。”鲍出忍不住憨憨一笑，道，“成交！”
王灿下班回来后，也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
他给出底价是担心鲍出老实，怕他被人用两三百金糊弄回来，实际上能不能卖出六百金王灿也没有把握。
如果鲍出把东西又带回来了，说明确实不值，到时再去商量，可以再往下让一点。没想到鲍出还多拿回来两百金。
“公子，方先生问你还有没有其他款式的瓷器，他说如果有的话可以再拿去给他看。”
“有，等我们买房子安顿下来，再去找他。”
“公子，既然这些东西这么值钱，我们自己留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换钱？这么多钱够用了。”
“你不懂。”
吃过晚饭，王灿和鲍出趁着还没有宵禁，在雒阳城里寻找房子。
雒阳内城的北部是贵族区，南部是平民区。
王灿即使有钱，也很难在北部找到房子，因为基本上都挤得满满当当。
南部房子也不容易找，因为大量迁移到京城的外地豪族，在北部找不到房子，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南部居住。
因此，尽管受到黄巾之乱的影响，汉末经济正在衰退，但京城的房价不降反升。
此后鲍出专职找房子，找了两天，最终只能在雒阳西外城北部花两百万买到一栋豪宅，没能实现在三环内买房的梦想。
看来，有钱也不一定能在京城三环之内买到房子，哪个时代都是如此。
接着王灿又让鲍出到市场奴肆里购买一百名奴婢，个个都是价值三万钱的青壮年奴婢。
其中有六十个强壮男仆是鲍出特意挑选购买，准备训练成看家护院的家丁侍从。
有了房子，王灿不断在网店上下单，每天都有好几批货物送来，不久，家里一个库房塞得满满的。
王灿让鲍出又先后带两套白色雪景陶瓷、两件绿釉陶瓷、两件冰裂釉陶瓷、两件中国红陶瓷去卖给方智，方智先后花了四千万钱，直到手上的现金只剩五六百万钱，他才停止进货。
王灿正为自己一夜暴富成亿万富豪而兴奋，而方智那边，却在嘲笑王灿败家。
“爹，现在生意不好，为什么一次买这么多，这么贵的瓷器？”方智的大儿子方珪对父亲几乎放空家里的现金颇为疑惑不解。
方智望着家里光彩四射的十余件陶器说道：“儿子啊，你觉得这些年天下形势怎么样？”
“越来越乱了。”方珪道，“我们海外的生意几乎完全断绝，外地的生意也越来越少了，如今就只剩京畿一带的生意比较正常。”
“你难道没想过，万一京城也大乱呢？”
“爹，你是说，天下有可能出现前汉末年那样的大乱？”方珪恍然大悟道，“我明白爹的用意了。”
“买到这批宝物，爹压在心头数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方智满意地笑了笑道，“况且，这里每一件都比我们顶级瓷器价值高出十倍以上，而我们只花一半价钱买到，赚大了。”
原来，方智作为一个成功商人，嗅觉是非常灵敏的。
他早已嗅出了这个时代社会正在迅速沉沦，他很担心更大的乱世很快会到来。
有钱人虽然可以把钱放到官府的金曹寄存。可是官府只负责看管，不负责安全。一旦城市被人攻占，抢走你所有财富，官府不负责赔偿。
所以，一旦出现乱世，只能各人保护各人的财产。
而财产多的人，在乱世之中会成为抢劫的目标，历史上曹嵩带着一百多车金银财物投奔曹操路上被杀就是很好的例子。
方智早就计算过，一旦需要转移财产，转移四千斤（汉一斤约250克）黄金要比转移四千万钱容易得多。
汉代五铢钱重约3.7克，四千万钱近15万公斤，转移成本相当巨大，所以嗅觉灵敏的商人都努力把钱换成金饼、银饼。
而转移十几件陶瓷又比四千斤黄金容易和安全得多，一旦他需要转移，一辆车子就能拉走价值四千万的财富，又因为物品很轻不容易被人盯上。
所以方智才不断花掉金银，购进这些价值连城的瓷器。
在方智眼里，王灿毕竟太年轻，太天真，看不清天下大势，胡乱败家，等哪天大乱一来，必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