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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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蓝的天空和碧蓝的东海相接一处,火红的朝阳自海平面冉冉升起,今日又将是碧空如洗、秋阳高照的好天气。

  承天楼二楼的议事堂中,岛主文锦华端坐主位,堂下两列分坐着三位长老、岛主两名弟子及各长老大弟子。虽只有九人,长生岛的高层俱已到齐。

  文锦华轻咳一声,开口说道:“这两日发生的事,诸位想必都已知晓。今日召大家议事,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本座即日便要闭关,冲击化神后期,出关之日尚不能确定。第二,是本座闭关这段时间,为岛内事宜稍作安排。”

  说道这里,文锦华挨个看了几人的反应,复又说道:“本座新收了一名女弟子米婕。今日一早,本座已安排段之星陪同米婕回乡祭祀。廖坤长老,烦请你将米婕录入我长生岛宗谱,待本座出关之日,再为其补办正式的拜师礼。”

  三长老廖坤忙即答应,随后众人齐向文锦华表示祝贺。

  “米婕的修炼暂由段之星代为传授。任鹤、关齐,你们身为岛主弟子,处理各自相应事务之余,也应多关心这个新来的师妹,此外,不可懈怠,努力修炼。”

  “是,师尊!”文锦华的大弟子任鹤、二弟子关齐异口同声应道。

  “钟长老,你是大长老,在岛内德高望重。我闭关期间,你便辛苦些,暂代岛主之责。潘长老、廖长老,你们各司其职,但也不能忽略了修炼,尽可能将琐事交由弟子们处理。三位长老亲传弟子,也应帮你们师尊分忧。你们都是我长生岛的中流砥柱,异日也将担任要职,需尽心学习,戮力苦修,争取早日能够独当一面。同时,也不能忽视对三代弟子的培养,他们都是我岛的希望。”

  三大长老及亲传弟子皆行礼应是。

  文锦华点点头,垂询道:“三位长老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大长老钟岩:“岛主尽管安心闭关,老夫必不负岛主重托。不过,岛主修炼需量力而行,不宜操之过急。”

  文锦华:“我晓得了,谢大师兄关怀。”

  二长老潘山岳见文锦华目光投向自己,忙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要补充的。

  到三长老廖坤这里,他站了起来。

  “岛主,不知魔人之事如何处理?是否要通告天下?”

  文锦华眉头轻皱,道:“此事暂且不要声张,不过要密切关注外界形势,注意魔人动向。关于镇岛之宝碧椋枝遗失之事,更不能泄露消息,待本座出关,再做计较。”

  文锦华的一席话,明里暗里阻住了三长老之口。

  至此,议事完毕。诸人离场,文锦华也回了自己院子。

  不多时,文锦华再次出现在了院门外,此时他手上多了个乌黑锃亮的小盒。盒子四四方方,长宽约有三寸,表面上密密麻麻刻画着许多符号。

  这个盒子是文锦华夫人的遗物,密封性极好,曾用来储存上好丹药,黑匣的材质是阴沉木,属性为阴,正好可以用作萧无琼的容身之物。

  萧无琼委身黑匣之中,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事物,周围有淡淡的药香气环绕,并不感气闷,只觉随着文锦华朝一个方向行走了多时,转了个弯,复行盏茶有余,才停了下来。

  忽然,黑匣盖子被打开,光亮照了进来,却并不强烈。

  “出来吧。”文锦华的声音响起。

  萧无琼鬼魂无形无质,大小变化自如,轻飘飘地从黑匣里飞出,重又幻化人形大小。

  “你毕竟属阴邪之物,不宜为外人所见。此处深入东岛深林乃我长生岛禁地,只有岛主闭关才能来此,平日无人滋扰,你且自行出门,接受暴晒之刑。”

  文锦华说话的同时,萧无琼打量着这间促狭的小木屋,屋内除了一张床榻,仅有一桌一椅,十分简陋。

  待文锦华说完,萧无琼点了点头,从门口走了出去。

  萧无琼的鬼魂刚一出门,就感觉进了巨大的蒸笼。

  门外是一方不大的空地,生长着低矮的青草,四周则是郁密的高大树木环绕。

  此时烈日在东南方的树顶高悬,刺目的阳光射下,至阳气息浓烈。

  萧无琼定定地站在空地的正中心,直面骄阳。魂魄是至阴之属,最怕日光直射,仅仅几息的时间,萧无琼就感觉浑身灼痛。

  他模糊的身形以可见的速度变淡,魂力迅速地被至阳之气消融。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日光南移,至阳气息愈发浓烈,萧无琼的影子已经变得极淡,以普通人的眼力,几乎已看不到。

  萧无琼如在沸水中蒸煮,甚至整个身子都发出了“滋滋”声响。

  只需随便朝一个方向走上数十步,他便可以托庇于树荫,不再受煎熬之苦,但萧无琼心性秉直,不屑于此。

  这份苦虽然难忍,但与当年被吊在大槐树上时相比,还略有不如。

  在承受痛苦时,萧无琼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正东方向,似乎有神秘的种力量一直在召唤他。

  这种力量并不十分强烈,却无比的亲切,使得萧无琼的灵魂深处,蠢蠢欲动。

  萧无琼猜测,这很可能是文锦华对自己的试探,如果自己不能经受住诱惑,或许马上便被文锦华给灭杀了。

  所以,他一直努力地克制着这份冲动。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日光已经偏西,至阳气息却更加强烈了。

  萧无琼的魂力几乎被消散尽了,身形已几近透明,他再也无法保持人形之状,散成了一团,此时的疼痛,才算到了极致,比在大槐树上时,还要猛烈。

  那时,还只是肉体的疼痛,到了极致,便会有麻木的可能。而如今,灵魂深处饱受创痛,意识时刻清醒,想避都避不了。

  萧无琼原本以为,东方那股召唤之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增强,但恰恰相反,他魂力越来越弱,那股气息也跟着减弱,这令他很是疑惑。

  很快,他再也顾不得想其他,疼痛如滔天巨浪涌来,将他彻底吞没。

  “还是小看了这暴晒之刑,只怕不消片刻,我的魂力就会彻底消融,还是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

  不知不觉中,他的魂魄不由自主地慢慢朝东方移动。

  忽然,萧无琼发觉至阳气息正在减弱,幅度虽小,感觉却十分明显。

  这时,萧无琼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往东移动了数丈远。

  很快他发现了至阳气息减弱的原因,并不是日光有所减弱,而是他周围有淡淡的阴翳灵气。正是这些阴翳灵气抵消了部分至阳之气。

  萧无琼又往东飘了些许,疼痛又减少了一分,这里的阴翳气息更浓了些。

  “果然如此,看来这些阴气是从树林里来的。”

  他终于发现了原因,心里也有了计较。

  “这里虽好了很多,但也坚持不到日落,还是再往东些,只要不进入树林就不算逃避。”

  萧无琼慢慢地移到树林边上,阴翳之气愈发的浓郁,他不自觉地张口吸取,顿时精神大振,如饮清露,畅爽难言。

  有了充足的阴翳灵气补充,虽然魂魄依旧有些难受,但烈日再难构成威胁。

  萧无琼大口大口地汲取灵气,忽然发现文锦华已到了面前。

  “文岛主!”萧无琼惊叫一声。

  “莫怕!能在烈日下暴晒几个时辰,也算难得了。一般的鬼魂,恐怕连一炷香都难坚持。你既然已经发现了此处的奥妙,说明你命不该绝,天意你该有机缘。好了,随本尊进屋。”

  本来,萧无琼只想着今日能够保住魂魄就算不错了,根本没对文锦华所说的机缘报什么希望。但如今大劫已过,他倒生出了几分渴望。

  萧无琼跟随文锦华来到木屋中,终于不再受至阳之气灼烧之苦。

  文锦华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乎要消散的萧无琼,问道:

  “萧无琼,你可愿随本座修炼?”

  萧无琼如何也想不到,文锦华所说的机缘竟是这个。

  “文岛主,我一个鬼魂,可以修炼吗?”

  文锦华微微一笑:“怎么?本座的话你也不信?”

  “不,不,文岛主修为高深,说话自然不假。”

  “嗯,你明白就好。不过,你若是普通鬼魂,本座自然没办法让你修炼。但你不同,所谓祸兮福所倚。那魔人将你炼成鬼灵的同时,也使你脱离了孤魂野鬼的范畴。那十枚血槐子,经过魔人的祭炼,已然成为一种法器,而你的魂魄又被炼入槐子,你也就相当于成为了器灵。本座说的这些你可听得懂?”

  萧无琼点点头答道:“虽不全懂,也知大概。”

  “本座观你谈吐,似乎读过书?”

  “是的,我母亲曾做过大户小姐的贴身丫鬟,粗通文墨,我自幼随母亲读过几年书。”

  “如此甚好。按理说,你既然是器灵,那么那十粒槐子便是你的身体。但你这个身体,和人的身体,你可知有何区别?”

  直到此时,萧无琼才敢肯定,文锦华对自己确实有栽培之心。不过,他自幼随寡母、兄长生活在世间的最底层,受过许多苦楚,也见多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更曾被黑袍人掳去,尝尽非人折磨。所以,尽管到现在没从文锦华身上感觉到恶意,却也不会再轻信于人。

  “不知道。望文岛主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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