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迷蚩本见林虎重伤之后萎顿不堪,以为己方已是胜券在握,这时不禁略觉诧异,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便又颇带挑衅的说到:“也好,就再陪你玩玩,待全取了你师徒性命后再去赚城不迟,到时候把满城的叫花子杀个干净,也免得碍眼”。
林虎不再答话,提棍直取哈迷蚩,哈迷蚩冷笑一声举刀相迎。林虎上步抖开棍头五花乱点,哈迷蚩见他来势凶猛后退避开不敢硬接,林虎乘势而进,震脚左右挑棍,击飞旁边两名敌人手中兵刃,随即马步架棍横扫,使招“扫荡群魔”将两敌拦腰打倒在地。
哈迷蚩见他胸前门户洞开,立即揉身挺刀想要贴近身去,林虎不闪不避,一招“青龙取水”直棍击向对方刀尖,铜棍乃是硬兵器,哈迷蚩不愿在兵刃上吃亏,只得再退两步避开铜棍来势。林虎攻势不收,翻身跳起下劈,哈迷蚩向左侧身躲开,一刀撩出要逼他回棍招架,不想林虎全不格挡,拼着右臂中刀斜步“古树盘根”反棍回扫,咔嚓一声将哈迷蚩左臂骨打得粉碎。
哈迷蚩负痛退开,林虎却不顾刀伤,状若疯虎般使出“翻江倒海”的招式把一根熟铜棍舞得水泼不进,又径直冲向敌人。林虎此番招招全是进手的杀招,根本丝毫不顾及自身的防御,每遇到哈迷蚩欲行反击的时候,就更加凶猛的使出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招式,竟打得哈迷蚩狼狈不堪险象环生。
两人斗到酣处,哈迷蚩在林虎的急攻之下被逼得手忙脚乱,刀法渐渐涣散,稍不留神就被林虎一记“叶底藏花”击中脚腕委倒在地。随从的众武士抢上前去把哈迷蚩拖回阵中团团护了起来,哈迷蚩此时早已心惊肉跳,急忙大喊到:“这人疯了,快快撤退,等破了城再回头收拾他们不迟”。
林虎喘着粗气持棍而立,他刚才未及包扎腹部的伤口,剧斗之下,半截青色的肠子也露出体外,鲜血浸透衣服后滴滴砸落地面,面目狰狞着看上去煞是可怖。众金国武士负着哈迷蚩边持刀戒备,边慢慢倒退着向庙外撤走,林虎见状虎吼一声拔步追击,他进步戳棍接着弓步斜撩,拨开敌人守势后向下重劈,将五行棍法中的这招“二郎劈山”使得气势如虹,立时把落在最后面的一名武士打得颅骨粉碎脑浆四溅,其余敌人见他犹如上古传说中至死犹斗的战神刑天一般威风凛凛,哪里还敢再战,纷纷哄然转身飞也似的逃了。
林虎提步继续追赶,刚迈出两步便腿下一软扑倒在地,魏清和曹路赶紧上前哭着扶起师父,只见他已经是面如腊色、气息微弱了,林虎见两个徒儿无恙,微笑着勉强说到:“好孩子,都别哭了,你们快快离开此地,以防敌人去而复回”。
魏清和曹路大声痛哭,那肯舍了师父自行逃生,林虎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交到魏清手中道:“师父以后怕是不能再护着你们了,这是本派武功的口诀和招式,你们要记得勤加练习,免得再遇到敌人时如师父这般无用,若是你们想偷懒的时候,就想想师父今日的惨状吧”。
魏清泪如雨落,想把林虎流出来的肠子塞回去,曹路在旁大把大把的将金疮药倒在林虎的伤口上止血,却哪里止得住,林虎凄然说到:“我今日是不成啦,你们快赶回城去,现在去追张敬亭那小子怕是来不及了,何况你二人追上去了也没用,要是苍天有眼的话,但愿能保佑你们赶在他们之前回到城里去,也好提醒陆大人加意防备水关”。
就在此时庙外不远处忽然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却是金军之中最为精锐的亲兵部队“合紮猛安”赶来与李汉升会和了,林虎失色道:“快从庙后翻墙出去,晚了就走不了啦”。
魏清和曹路想要背负起林虎一起走,林虎挣扎着不让,对他们说到:“城外游骑四出,你们带着我哪能不被发现,再说我这伤除非是大罗金仙下凡才能起死回生,多活片刻又复何益,快走快走”,魏清执意不肯丢下师父离去,哭着要把林虎背起来。林虎怒极,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在魏清脸上,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敌人遗下的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急道:“你们再不走,我就自刎在你们面前,你们是想逼死我以后再害了潞安满城的军民吗,快走”。
曹路向着林虎磕了个头,流着泪一言不发的拖起魏清往庙后走,魏清也知此时再别无两全之法,也跪下重重的以头磕地,然后起身跟着曹路从庙后翻墙而出。
两人都知道师父留在庙中决计凶多吉少,自己此刻能做的只有尽快赶回城去提醒陆登守好水关,也好借以告慰师父的在天之灵。两人一路疾行,好在金军大队此时都正赶去城南聚集,城外的游骑比之前少了很多,紧赶慢赶着终于在一个多时辰后摸到了潞安城东门下。
魏清急着高喊城上的守兵开门,过不多时城上放下一个吊篮将二人拉上城头,魏清刚登上城墙就拉着一名宋兵急忙说:“快去告诉陆大人,张敬亭叛降鞑子了,他要带金兵去赚城南水关”。
魏清话音刚落,南边忽然响起一阵呐喊声,城头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南面远处一片火光映红夜空,巨大的喊杀声夹杂着哭叫声不时传来,魏清心中一凉坐倒在地,不想此行丐帮大义分舵的正副舵主林虎和程彬都身死敌手,却还是没能挽回被破城的结局。
曹路在旁对东门守城宋将说到:“大势已去,现在东门外敌军不多,还请将军开门护送百姓出城逃生,逃得一个是一个,总比都成了瓮中之鳖被金人一网成擒的好”。东门守城的将领思索片刻后咬咬牙向手下士卒大声喊到:“这位丐帮的小兄弟说得不错,快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去各自逃生,当兵的都跟着我去南门,为城里的百姓拖点时间”。那宋将说罢就当先提刀下城向南而去,魏清见城头的宋兵大多都随着这名宋将下城而去,但仍有部分士兵偷偷的抛下兵器、脱了铠甲混在百姓中向城外逃去。
魏清默默的目视着城下呼天抢地向城外涌去的逃难百姓,远处隐约可见有少量的金军骑兵往来奔驰着像赶羊一般,把出城的百姓向北驱赶。曹路对魏清说到:“清哥儿,我们也快走吧,等会儿大队的金兵过来就走不了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时已没必要去跟番狗拼命吃个现成的眼前亏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留待来日再报大仇吧”。魏清转身道:“你且先走,我还有点事情要办,稍后我再设法出城来寻你”。
曹路急道:“都这当头了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难不成你还藏的有家当在城里,就算是你也得先保住命来花啊”。魏清向西望着答到:“我要去把程姑娘带上一起出城,你先到东边我们往日里常去打猎的那座矮山等我,我救了人就立即来会你”。
曹路拉住魏清劝到:“程茜是不会跟你走的,你我这样身份的人她是不可能瞧不上眼的,你别被她那些虚情假意的迷魂汤给灌晕了,白白的把性命枉丢在这兵荒马乱的潞安城里”。
魏清苦笑着说:“现今程舵主不在了,张敬亭又叛降了,只剩她一个姑娘家,无论如何我心头总是舍不下这时候把她独个留在这里”。魏清说罢攥了攥腰间的湛泸宝剑,迈步下城就往西径直而去,曹路摇着头叹口气,却也提起棍子跟了下来。
金军此时虽然已经攻破城南水关,却还未能占据全城,魏清和曹路不过多时就赶到了城西大街上的威北镖局门口,只见镖局大门紧闭,里面隐隐传出慌乱的奔走声和女子的哭泣声。魏清连拍大门却无人应声,曹路拍拍他肩膀说:“程家现在只剩女人和仆人了,谁敢这时候来开门,赶快翻墙进去,找到人后即刻就走”。
两人越墙而入,院子里几名拿着大包小包的男仆和婢女见有带着兵刃的青年男子翻墙闯进来,顿时惊叫着四散而逃,魏清和曹路也不去管他们,直接就奔后院而去。后院中空无一人,魏清把各处房屋寻了个遍也没找到程茜,他生怕程府出了意外,当即返身回到前院扯住一名男仆拿剑抵住逼问,那名男仆惊惧之下结结巴巴的回答到:“小姐就……就躲在后院假山……假山的山洞中的地窖里,地窖的暗门上放的有……放的有盆兰花”。魏清本想让这男仆带路,但见他已被吓得两腿筛糠走不动路,只好把他丢在一旁自己回去后院。
后院花园中果然有座假山,假山不大,魏清带着曹路很快就找了其中的山洞,钻进去后只见洞中地面正中摆放着一盆白色的兰花,曹路笑道:“哪有人会把花养在这种阴暗的地方,这分明是临时摆上去的,这等大违常理的布置只要稍稍仔细寻寻就会被发现的”。
魏清不理曹路,俯身一摸当真就找到了地窖暗门的缝隙,他用力提起门板,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便向内大喊到:“程姑娘,我是魏清,潞安城已经被金军攻破了,你赶快出来随我逃出城外去避避吧”,地窖内一片寂静,并无人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