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树林深处,正在伏击的鲜卑军阵前,魁头与步度根死死的望着峭壁之下,汉军仓惶逃窜的情景。
见此,步度根对魁头激动的行礼道:“兄长,汉军马上撤出山谷,当遣精骑于谷口堵截,再以谷内伏兵攻其困守之兵,令其首尾不得相顾。如此,必破汉军,请兄长下令!”
只是,就在步度根如此激动的喊叫声之后,他身边的魁头却是冷冷的看着汉军逃窜的身影,答非所问的问道:“大军已至何处?”
魁头所问的大军自然不是此刻正在山林设伏的兵马,而是他们在斥候查探到伏泉这支汉军往狼居胥山行军之后,留下当时在自己身边的近半兵马设伏以外,剩下的几千在外游荡不能立即召集的兵马。
步度根回道:“已于谷北十里处集结!”
“善!”魁头喊了一声,然后对步度根道:“传令全军,速速撤退!令谷北骑兵多扬烟尘,以为疑兵之计,此地不宜久,速撤也!”
这一声命令,令得步度根大惊,立即问道:“汉军败亡,安能撤乎?兄长莫忘了阿爷之死,如今仇人伏流川便在眼前,如何可撤?”他口中的阿爷自然是当年在幽州被伏泉授首的鲜卑雄主檀石槐,在伏泉他们入得山谷之后,步度根见到那熟悉的汉军旗号,就是新仇旧恨齐聚,要把这伏泉彻底杀了,已泄他心头之恨,如今魁头让大军撤退,这无论如何也让步度根听不明白,明明有机会获胜,现在竟然主动撤退,这完全就是毫无道理可言。
“胡闹,汉军万余骑于此,入谷者十之二三,其余皆在谷外,吾军若欲灭之,必需集结精锐,堵其众于山谷之内,再辅以弓箭、滚木礌石袭之。然谷外汉军势大,吾军数千骑,如何可敌?尔可有敢言,灭其众损少兵乎?若灭其万人而损吾数千之兵,此吾所不为也!”魁头大声的对自己的弟弟喝道,他当然不会忘了伏泉是他们的仇人,不过如今形势根本不利于他们和汉军死磕,他心中有其他的野心,自然不愿意看自己麾下最后的兵卒,给和连做嫁衣,在这山谷里和汉军死磕,白白浪费。
听完兄长魁头的话,步度根面色一愣,很快他也明白魁头的意思了,的确,对于他们兄弟而言,如今撤退,却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就是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这样死磕能够百分百完胜汉军,终归汉军的兵马比他们多了要读。而且因为汉军入谷后,发现得早,即使鲜卑人有着先前所故意部下的疑兵之计,但毕竟因为进入山谷伏击圈内的汉军较少,所以鲜卑人能靠着山谷里的优势地利,真正能伤亡汉军的也就是入谷的那几千汉军而已。
可是,如果鲜卑人想要死磕,全歼伏泉麾下这支汉军的话,那就得派出人马在谷口之外,堵截汉军,将汉军所有人马死死的困在山谷内,然后靠着山谷里的地利优势,对汉军进行最有效的屠杀。
不过,很显然,这样做是需要极其多的兵力,在两侧山谷口和汉军死磕的,而且死磕肉搏的结果,至少他们要牺牲相当一部分兵力才行,一旦汉军冲破堵截包围网,那么这次伏击也就相当于失败而已。
然而,兵力不足,保存自己的实力,坐山观虎斗,这是魁头和步度根早就定下的策略,如果要是死磕这股汉军的话,无疑很明显他们麾下的兵马起码要损失一半以上,这还是粗略估计而已,也不能保证他们真的能将汉军彻底消灭。
因此,相对于年小,遇事考虑不周全的步度根,魁头即使看到汉军前军狼狈逃窜的样子,虽然心中有一股吃掉这股汉军的动心,但是最终忍住了,下令撤退。除非让魁头以只损失几十几百兵卒的代价,去消灭这支汉军,否则,他是根本不会去死磕的,如今的鲜卑,明显是有实力者为王,有实力者令人信服,如果他们兄弟两个连最后的兵马都拿去和汉军死磕,那么他们以后该怎么自处?该怎么和和连争夺鲜卑大权?如果鲜卑人败了,他们就算是逃跑的话,兵力少,没有足够的实力迁徙,又该如何自保呢?
想明白这些以后,步度根也就不在多言,不发一言的转身而去。魁头见此,知道自己弟弟是心情不好才有些无礼,却并未当回事,睡没有中二的时候,现在这个时候,只有他们兄弟齐心,才能渡过这场有可能是鲜卑最危难的战斗,而且他身为长兄,自然要有这个肚量,能容忍自己的弟弟无礼。
看了眼山下,已经逐渐撤出谷外的汉军,回头看到自己麾下兵卒的弓箭、滚木礌石也不多时,魁头让他们将所有的滚木礌石抛向隘口处,这样可以保证即使汉军追击,也不能立即从最近的山谷里骑马追击了,之后便不再管山谷里的汉军动向。
等过了会儿,在眼见隘口处鲜卑人所留的堵塞物过多,显然不是骑兵能够立即策马穿过的,这才最后看了一眼谷口,带领山谷两侧的鲜卑兵卒徐徐撤离。
且说在谷外,当汉军出乎意料的在伏击中,撤退出谷外后,并未逃跑,而是在各部军官的带领下,在各部将领的命令下,向他们聚拢,然后各部军官组成一个个临时的骑兵军阵,严阵以待的等待山谷外的鲜卑骑兵到了。
不止是魁头、步度根知道被围困在山谷伏击后,该怎么进攻,就是汉军同样也知道,那些基层的已经从军不少时候的军官,对于这场伏击战也是得心应手,纷纷提醒自己麾下兵卒,准备迎接鲜卑人的袭击,只是等了好久,汉军也都没有察觉出异样。
在魁头带着伏击的兵马和步度根的骑兵会师以后,便接过步度根早准备好的木棍,至于木材,却是极少,将它绑在马尾巴上,鲜卑人撤军,所扬出的烟尘,便会让人觉得这支大军的人数绝对不少。当然,魁头和步度根在策马离去后,并没有直接向北方,去和连的地盘,而是去了狼居胥山以西,那里作为匈奴故地,应该已经有不少值得二人驻守的地盘。
“将军,快看!”终于,直到有眼尖的兵卒,望着山谷之后,见到鲜卑人兵马似乎北上以后,连忙指着那支鲜卑大军大喊道。
伏泉闻声,便连忙看去,只见在山谷的北面数十里外,此刻正有无数鲜卑骑兵,一起策马狂奔,卷起阵阵不错的烟尘,向北逃去,看着架势,似乎他们是想主动逃跑,根本不给一点儿机会给汉军反击……
“将军,鲜卑人撤也,吾等可追乎?”见鲜卑人快速撤兵,伏泉身边的年轻小将严颜,见到鲜卑人四处逃窜,终于沉不住气问道。他可是一直把他自己当做伏泉麾下关羽、黄忠那样的心腹的,可是因为年纪,一直没有太大的功劳来让他自己宣传自己的名气的,因此此时见到汉军可以追击败军,又能报了刚才在山谷里的伏击之仇,这才有严颜刻意和伏泉请求的事情发生。
“穷寇勿追!传令全军,就地清点人数,多派侯骑,侦查四处军情,派兵入谷内,寻找存活兵卒……”不过,伏泉显然不会如此,随后,他又立即传令全军,为刚才遇到伏击做着亡羊补牢的措施。
严颜虽然听到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还是行礼后道:“诺!”随即,和汉军其他兵将一样,整顿军务去了。
这一场有些虎头蛇尾的战斗,因为魁头、步度根兄弟的抉择,而匆匆结束。虽然到现在伏泉都不知道这支伏击他的鲜卑军,到底是谁指挥的,但很明显,山谷中的战事,也同样提醒沃特,以后遇到事情都要小心谨慎才好。
远在东北处,在大鲜卑山的最边缘地盘,凉州刺史张奂也终于根据斥候带来的一些隐约笑死,带着麾下的兵卒,第一次正式与鲜卑和连部的小股骑兵战斗了。不过很显然,在张奂手下,又是有着数万人的大部队,对付小股鲜卑骑兵,根本没有太多困难,砍瓜切菜般的就消灭了。
这一次战斗,汉军因为兵力上的优势轻而易举的将那些鲜卑人杀了或者投降,而张奂所部,也跟着寻找到的和连所部的踪迹,慢慢向着大鲜卑山的深处进军。
只是,张奂麾下兵马的西凉兵,如今行军到了这里,粮草已然有了危机。而且他们比幽、并二州军不同,如果完全依赖后勤供应,恐怕从凉州来的粮食到了这里,十石粮食最后能剩一石就不错了。
而且,张奂这支西凉兵自从出塞以来,就没有见过幽、并二州的主帅,自然也没有办法去直接讨要粮草。因此一直以来,张奂麾下的兵马,其实一直都是在张奂默许下,抢劫就地于食,这才得以延续至今。
所以,自从张奂得了鲜卑和连主力的消息以后,就根本没有任何顾虑,抱着就地征收的目的,张奂在不知道幽、并二州军的后勤如今被鲜卑人搅乱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还是率兵而去,准备找到和连与其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宋酆与何进的幽、并二军,也在似乎斥候似乎寻找到和连主力的消息后,一起踏上了率师远征的道路。
只不过,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汉军后方的粮道就不安稳。一时间,似乎原本散落在草原的鲜卑残兵,自主集结一样,暗中窥视着汉军粮道,一旦汉军不察,他们就突袭运粮之军,将汉军的运输队杀散杀光后,就拿走自己可以使用的一定分量的粮食,其他的都烧毁,然后四散逃亡,根本不给汉军反应的机会。
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汉军游骑找到那些刚刚被抢劫后,留下的冒着火焰的粮车,以及一地的尸体。到了后来,汉军不得不不加大运输粮车部队的兵力,甚至何进、宋酆都各自派了大量的骑兵,放置在军队后方粮道上,四散巡视,为的就是保护自己的粮道安全。
这样做,的确是有了一定的效果,汉军粮车被袭击的次数逐渐减少,而且那些被派出来,四处巡查的游骑,也是遇到了几支穿着破烂,明显不像是有组织预谋的鲜卑人骑兵,最终这些汉军游骑也是陆续在后方消灭了不少鲜卑骑兵。
可是结果是不错,然而相对应的就是何进和宋酆二人麾下,有相当一部分的不错的骑兵兵力被牵制住了,鲜卑人似乎在汉军粮道上只有一、两千闲散的骑兵一样,而汉军,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粮道,付出了万骑以上的代价守护,这样看还是汉军有些亏了。
然而,这也没有办法,终究草原广阔,派的搜查兵马少的话,那样对于汉军来说,其实是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的。毕竟,那些鲜卑骑兵知道汉军有了后手,他们只需要继续化整为零的四散,抓到汉军粮道的空当,狠狠的集结抢劫烧毁的话,汉军若是派少量的游骑巡视,那是根本不顶用的。
唯有用数量取胜才行,将那些游骑分成百余队,每队一两百人,在广阔的草原四处巡视,鲜卑人为了避免被发现,保住性命,就会谨慎,减少下手的机会,这样才能让汉军的粮道不至于被鲜卑人破坏。
当然,粮道是保住了,可是对于宋酆、何进而言,他们麾下本就是步卒多骑兵少的军队,现在一下子派出这么多骑兵,也就意味着汉军少了在草原上的最主要的骑兵机动性,并且是弱了不少,也不知道若是这被和连知晓,两人该如何应对和连麾下的反击。
或许,在宋酆和何进眼里,鲜卑的和连已经是冢中枯骨了,如果前番不是和连早早撤退,汉军找不到他的主力,无法决战的话,现在和连应该早就被人授首了才是,所以才会如此自大。